“就是,就是,就是……”
一时间,七嘴八舌、哄笑嘲弄、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老墨脸色变幻不定。
“就你们,滚一边去。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不是怕伤着这兔崽子么……”
话音刚落,南边卧室内传出一声不悦地娇哼,响亮!
粗犷的老墨,微微一窒,顿时知道说错话了。
赶紧往外赶人,笑骂:“扔过铜钱角子的都别在这儿添乱了,都他……去喝酒去,哈哈哈……”
客人们仿佛真的闻到了酒肉味道,一哄而散,嬉笑着退了出去。
老墨其实不老,年岁才二十八。
大名叫墨丰,婴儿的父亲,退役军人,个体户,西山村砖窑厂的厂长,现在也终于成为了家长……
两天前,喜得一子,兴奋异常,鸠占鹊巢地亲自给儿子洗三朝。
然,这小小婴儿三朝洗礼实在不是粗汉侍弄的活计。
这孩子哭,老墨笑,来宾闹的,却没有人注意到婴儿的哭声,此刻已经弱了下来。
婴儿坐在木盆中柔然的植物上面,黑的眼睛光芒闪动,好像好奇地记录周围的一切……
左手掌心到右脚脚底,一道淡淡的红线,在人不易察觉之中,由赤变黄、变淡,慢慢消失不见……
卧室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位年轻女子从卧室中走了过来。
如云的青丝用一方素帕兜起,明眸皓齿,凤眼含笑,稍稍憔悴的面容却泛着兴奋,满满幸福的味道。
她是婴儿的母亲仇菊,小名七娘,村里过世老支书家女儿。
就学于西山村小学的孩子们都知道,平时听话没事,惹急了她,那就是摸了老虎屁股。
墨丰扭头见到七娘出来,赶紧双手扶好婴儿,大躬着身子,略显惊讶地说:“七娘,你正在做月子……”
“哦哦噢……宝宝,妈妈来了,噢噢哦……又不是城里千金大小姐……”
七娘根本不理睬墨丰,径直走到婴儿处,蹲下,一手扶住婴儿,一手招水给孩子洗澡,动作轻柔无比。
墨丰怅怅地让开身子,紧紧地盯着老婆柔美地侍弄孩子,眼神满是羡慕。
“我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兔崽子,金贵着呢?哦哦噢……”七娘并没有忘记继续抨击墨丰,“我的宝儿真乖,不哭不闹,多能!”
墨丰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精彩无比,眼光又洒到这婴儿身上,见他果然不哭不闹,正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寂然凝虑,思接千载……
他的身形不觉愈发佝偻,忝着脸,轻声地问道:“七娘,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半蹲着的七娘,凤目尾部往上一挑,用肩膀撞开准备过来接抱婴儿的大手,说:“走开,粗手大脚的,弄疼了我的宝儿怎么办?”
墨丰的大脸上写满了无奈,那搓着大手的动作,仿佛还在回味着婴儿在手时,那身体小小的,软软的,既“沉重”又舒坦的感觉来……
忽的,婴儿又睁开了眼,瞄了一下半淹着热水的大腿,神情仿佛松弛下来,眼目中却有一缕迟疑之色,一闪而过。
迟疑,这根本不是婴儿能拥有的意识。
如果说婴儿眼神兴奋好奇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这迟疑就有问题了。
其实不然,一个有违自然规律的,不科学的事情在墨瑜身上发生了……
或许,这就是重生!
如果一个人重生,回到过去,那意味着什么?
这等同于吃了一颗后悔仙丹,那就意味着人生豪迈,一切可以重头再来……
拥有成年人意识的墨瑜,这时实在不应该迟疑的!
难道是稀奇古怪的故事见多了,听多了?
但就是如此,这样的大气运撞在他本人身上,按道理,任何人都不应该如此淡定——迟疑!
难道因为婴儿只有三朝大,耳不聪眼不明,墨瑜不知道他自己已经重生了?
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的墨瑜不仅能听、能看,还能分析,和一般的婴儿常况迥异……
刚才,他一眼就扫到了墙壁上的明星贴画。虽说他看得不太清楚,有些朦胧,也没能认出画中明星美女是哪位,可是那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985,还是醒目的,是认识的……
此时,墨瑜正在肆意地迟疑:“这是回炉重生自己,还是鸠占鹊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