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油轮啊?”王洛宾有些迟疑了。元老院的造船工业进步明显,但是目前为止最大的船也不过3000吨级的铁骨木壳混合动力船只,建造油轮这步子似乎迈得有些大了。
“这事你们化工部门出一个提案到企划院,我来过问。”王洛宾说。
“敢情这就是齐首长的‘炮仗’。”麦瑞宝思忖着,他回忆着幼年在广东乡间见过的花炮作坊,总算步入特化的黑火药分厂时能搞明白那些机器在做什么——皮带驱动的转筒和球磨机分别研磨着硝石、木炭和硫磺,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轮碾机:两只硕大无朋的黑铁轮盘悬在半空中旋转,成桶的硝磺碳粉倾倒在轮下的物料盘里,旋转的铁轮滚压着掺入少许水分的粉末,研磨、捏合,渐渐压实成一大块火药饼——他估计足有上百斤。这一大坨火药如何用得?若是做成个花炮点放怕不是能掀了整间院子,麦瑞宝正胡乱揣测着,却见到工人们将它从物料盘中抬出到一组木槌机械下,木槌由连杆牵动上下往复把偌大的药饼捶碎成小块,继而由工人倒进几部台阶样的机器。“注意这是造粒流程”,造粒机的青铜压辊发出轧轧声,药饼碎块在其中进一步被碾碎、磨细、筛分,依据所装筛网孔眼的尺寸,便吐出了符合不同需求的成品。听到齐氪珑介绍成品黑药按照颗粒尺寸分为步枪药、导火索延期药和矿用爆破药,以及压制成特殊棱柱形,供火炮专用的发射药,麦瑞宝记起从报社资料库看到的照片:别说广东乡下作坊,哪怕两广、福建的朝廷官设工坊,也不过是石磨磨料,木臼捣合,竹笸筛药,与眼前的一切全然是两个世界。
黑火药厂执行严格的防火措施,甚至电灯都装到室外的廊道上隔着玻璃窗照明室内。麦瑞宝为了拍摄照片只得在车间工房间不停地进进出出,似乎稍有些不慎碰出火花来,便会酿成夷平整座工厂的灾祸,他不禁想起到齐首长的壮语豪言:“活捉朱由检,炸平紫禁城!”
“真要炸平紫禁城,黑火药我们根本看不上,”依然是齐氪珑的尖细嗓音:“它作为枪炮发射药的地位很快就会被无烟火药彻底取代。”
无烟火药这个词麦瑞宝在课堂上、《临高时报》上都见识过,然而所知寥寥,所以当他在车间里看着工人将经过脱脂处理的松软棉团浸入盛满强酸的陶制反应皿,大吃一惊——这火药是用棉花造的?孙小姐更是失态到喃喃自语:“这……这许多吉贝,能纺多少斤纱,织多少尺的梭布……”然则王主席一如既往表现出不满足:“日产一百公斤的无烟药哪里够用?我看厂里最主要的产品是巴利斯太双基药,这个不错。但还有将近三分之一是舒尔茨火药,那东西燃速太快只能供滑膛枪用,有什么生产的必要吗,难道拿来给元老们打鸟?”…。。
“博铺厂仿雷明顿的泵动霰弹枪就用了舒尔茨发射药,特侦队和临高警备营都装备了。”接话的是正在监督硝化棉生产的季退思:“这类散状无烟药胜在工艺简单,还能拿来装填手榴弹,可以节省其他猛炸药。”
“我们当前用于生产硝化棉的少数是临高纺织厂的废棉,主要用棉短绒,就是轧棉之后残留在棉籽表面的绒毛,不会抢纺织业的原料。不过消耗化工品必不可少,尤其是硝化棉驱水耗用掉的乙醇,企划院借口粮食原料紧张,三天两头要减我们的定量。婢养的,轻工部卖酒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这话了?只顾赚钱,把元老院南下北上的大业置于何地!”齐楚秦愤怒地将手往下一劈。
王洛宾继续微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说实话,硝化棉和无烟药生产都很吃人力,又危险得很,工人没培训到位我可不敢让他们上岗。安全生产大过天,不是单靠增加原料供应就能解决的,”季退思补充道:“别说彻底取代黑火药,哪怕是能保障在陆海军全面铺开无烟火药,起码还得两年时间。眼下能解决特侦队训练再加上元老自备武器复装用的无烟药,已经是我们厂里能做到的极限了。”
“1638年,特化能够完成的最大成就不是在发射药上淘汰黑火药,而是要在炮弹——准确的说是榴弹装药里淘汰它!”从枪弹装配车间里走出麦瑞宝感觉还是晕乎乎的,阳光从云缝里射下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给正在慨然作色的齐首长镀上了一层光晕:“伏波军炮兵打出的榴弹最多炸成20块破片的耻辱就此画上句号。高爆弹的时代到来啦!”
他脚下的这片厂区与特化相隔不远,搭乘货运小列车可以直达,却挂着“博铺兵工厂第二分厂”的牌子。麦瑞宝记得刚走过的枪弹车间分隔成两部分:一间仍在制造供应供应陆军制式元年式米尼步枪、南洋式滑膛枪和霍尔步枪的纸包弹药;另一间装配1637式步枪、1634式手枪等所用的金属定装弹。尤其是后者,亮灿灿的黄铜弹壳简直叫他的眼球都转不动了,哪怕是读过书,麦瑞宝都怀疑那子弹壳上是否镀了层黄金,拿棉花造火药,用金子做枪弹,这才符合首长的做派嘛!相比之下炮弹车间好像没那么引人瞩目,车间的各个角落,以及机器设备之间都放置着一个个木桶,桶盖上密布着小孔。瑞宝便询问齐氪珑这都是什么设备,它们看起来并不起眼,似乎还有些碍手碍脚的多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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