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的伸手扶了扶眼镜,田奎轻咳两声这才张嘴说道,“不会吧,前些日子从咱们这过的兵你们可都看到了,那可是有好几万人呢,咱这不过只是看见了几个难民,如果真的是南京打了败仗,应该有败军撤下来才是,不可能那么些军队都被日本人杀光了,难民的话能信吗?”其实田奎自己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一旦日本人真的打来了,像他这样的西医是一定会被日本人征用的,虽说能把命保住,可汉奸的名声却是要坏祖宗名声的。
一帮人围在街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可谁也每个准主意,艳阳高照的今天却没有一家店铺开门做生意,因为几乎凤阳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南京城失守的事情。“快,收拾东西,咱们回乡下去,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的田奎进了自家的诊所,头一句话就是吩咐自己的两个弟弟收拾东西回家。这间诊所是田奎的心血,也是他们田家一家人的活路,要是被日本人惦记上了,他们田家也就完了。
田奎的两个弟弟没读过多少书,但对自己留过洋的大哥却是服气的,在田奎的嘱咐下,三个人七手八脚就把诊所里的医疗器械和那些药品全都装箱打包完毕,只等喊的马车到了,他们就能把这些东西先送回乡下的老宅去。“你们谁是医生?”诊所虚掩着的门被大力的推开,几个身材壮硕的军人闯了进来,本就忧心重重的田奎惊慌失措下居然瘫倒在诊所里,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
田奎先前为了稳住街坊,说没有看到败军之前,刚才那些难民们说的都不能信,可这才不过刚过了一刻钟,就已经有满身血迹的军人闯进了自己的诊所,田奎真是不知道该骂自己嘴欠还是该埋怨自己的运气太差了。“你们三个,谁是医生?”带头的军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只是田奎和他那两个弟弟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哪里还想着要回答他的问话。
“去,把老许叫来,就说已经找到医生了,让他们把小唐也抬过来。”带头说话的军人扭头吩咐着跟他一起进来诊所的一个士兵,然后自己拉过田奎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理会田奎和他那两个弟弟还瘫坐在地上,阴沉着脸的军人开口说道,“我侄子受伤了,麻烦你们给瞧瞧伤,瞧完了伤再给弄点药,钱不少给你们。”说罢话,军人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块大洋扔在诊所的桌子上。
大洋落在桌面相互碰撞出的响声让惊慌失措的田奎瞬间回魂,闹了半天是来找自己看伤的,既然不是上门敲竹杠的那就好办了。有些无语的田奎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把自己的两个弟弟也拉起来,吩咐他们先回家去通知家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然后田奎自己找了件白大褂穿在身上。诊所里的刘山羊和田奎等了没多会,躺在担架上的唐城就被九斤和一个教导队的士兵抬了进来。
“这个就是我侄子,你可瞧仔细了,他身上的伤都是和小鬼子打仗落下的,你要是敢打马虎眼糊弄我们,老子手里的家伙就能直接送你去见你家的祖宗。”还不等田奎伸手去揭唐城腿上包裹着的纱布,刘山羊已经把腰间的驳壳枪抽出来拍在了桌子上。沉甸甸的驳壳枪被大力的拍在桌子上,田奎两腿一软差点给刘山羊跪下了,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何况现在这几个兵还是提着枪来的。
“刘叔,你别吓唬他了,一会他给我瞧伤的时候要是手抖下错了药,受罪的还不是我啊,你这是盼着我好还是盼着我以后就这样躺在担架上?”窝在担架里的唐城笑着看向刘山羊,皱着略显尴尬的把桌上的驳壳枪收了起来,不过眼神中的警告却是让田奎看了个真切。
“你也别怕,我刘叔就是这么个脾气,你是医生,这伤该怎么看就这么看。”说完了刘山羊,担架里的唐城又把话锋转向田奎,相比老许的中医手段,自小被罗伯特抚养长大的唐城还是相信西医更多些。田奎留过洋,而且人也长的精神,只是第一眼的印象,唐城就没觉得田奎会耍什么坏心眼,何况马汉他们就在门外,唐城也不相信凤阳这个地方会有人敢下黑手对付他们这些带着枪的****。
田奎静下心来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椅子上瞪着自己的刘山羊,用剪子剪开唐城腿上包裹着的纱布,一边揭开纱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留意唐城的神色。纱布早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了,田奎害怕自己手上的力度会让对方疼呼出来,好在这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倒是能忍,纱布全都揭了下来,对方也没有叫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