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临头懊悔已经无济于事,命运已经从自己手里交还给了上帝,趴伏在地上的唐城只能默默地在额头和胸前划着十字,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愿上帝保佑我们!”黑夜中战机的俯冲声越来越大,须臾,炸弹落下时发出的哨音也越来越尖利,震撼大地的爆炸声在片刻之后开始响起,就连唐城身下的大地也随之颤抖着。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身下的地面猛烈颤抖起来,这让唐城想起了自己在上海第一次遭受日军舰炮炮击时的情形。那时候他以为炮弹就落在身边,可事实上,它还隔着挺远,否则的话,常人的五脏六腑可经受不住舰炮炮弹爆炸后的强大冲击。爆炸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在这无可抗拒的冲击力面前,人就像风中的枯叶,只能在颤抖中等待命运的归宿。
“不要把身子完全贴着地,要用你们的手肘稍稍支撑起身子,不然你们的内脏会被震伤。”唐城用手肘撑着地,趁着爆炸的奸细想身侧趴伏着的众人大声喊叫道。“轰”天雷轰顶般的巨响掩盖了唐城的声音,落在唐城他们身侧十几米外的炸弹爆炸后形成的强劲烈风肆无忌惮地撞了过来,如发脾气的酒鬼一般将所有可以移动的东西都狠狠推开,唐城的钢盔也被大力掀起其他人甚至几乎无法保持现有的姿势。
“轰”“轰”“轰”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不远处响起,碎石细屑从上方被气浪翻卷着席卷落下,打在人身上有种强烈的刺痛感。刺鼻的硝烟连同粉尘一道弥漫在空气中,呛得每一个人都难以忍耐地咳嗽起来,冲下路基试图躲避空袭听天由命的人显然不止唐城他们一伙,在唐城他们右侧不远,也陆续响起了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炸弹的爆炸声和飞机俯冲时的轰鸣、战机机炮的扫射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盛夏时节里最狂烈的那场暴风雨。纵然是不止一次经历过战机轰袭的唐城,在这样的环境中也难以抑制地浑身发抖,感觉日军战机的轰袭有偏离公路向路基下移动的时候,唐城果断起身,一手拉着黄汉举,一手拉着早已经晕头转向的岩龙,疾步想更加远离公路的地方奔去,“都起来跟我走,这里不能待了,炸弹说不定一会就要过来炸这里了。”
已经分辨不出方向的唐城拉着黄汉举和岩龙极力的奔跑着,凭着自己已经混乱的记忆一口气又奔出几十米远,这才堪堪停了下来。再回身向公路上望去,因为爆炸迸发出的火光早已经映亮了夜空,无数惊叫奔逃的人影被那些火光萦绕的很是显眼,已经远离公路的唐城等人只能呆呆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凝固的时间又重新开始流动,耳边的轰响声渐渐变少,空袭给大家带来的震感也随之减弱。唐城睁开眼睛左右看着侯三他们,索性他们一个不少都在这里,除了浑身上下覆盖了一层灰,所幸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日军的轰炸就像是一台巨大的压路机,以磅礴无比的气势碾压过这里只有扬长而去。唐城不知道日军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空袭,但能够在这样一场猛烈的轰炸中活下来,除了“上帝保佑”,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在这期间公路上会有多少人会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空袭,唐城不得而知也无暇顾及,他此刻只盼着自己的好运气能够成为黄汉举和身边这些弟兄的保命符,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他已经见过太多生命陨落。
“没事吧?”唐城伸手把被自己按倒在地上的黄汉举拉了起来,然后一边为黄汉举拍打着伸手的尘土,一边关切的问道。从空袭警报响起的那一刻,黄汉举就白了脸,唐城带着大家向更远处转移的时候,从没有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空袭轰炸的黄汉举差点被吓昏过去,要不是唐城这半年来没有停止锻炼身体,怕是根本就拉不动黄汉举。
“没事,我没事。”被唐城从地上拖拽起来,黄汉举掩饰性的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可他的手却抖个不停,甚至拿着打火机连自己嘴上的烟都点不着,最后还是唐城帮着他拿着打火机,黄汉举才堪堪把嘴里的香烟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