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虽然不曾为官,但他在满清垮台前被失势,中日开战后又鼓吹中日提携,本来名声都要臭的,可不想这两次不但化险为夷,名望还居然上涨,着实让礼部的王小霖感叹此人真是命好。他此时也不在台湾。而是到了沪上租界,和徒弟蔡锷一南一北。鼓出起尚武精神来了。当然,他们的鼓吹基本是为了杨度造势。这不由让看到报纸的杨锐在想这杨度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使得梁启超这帮人这么卖力。
“先生,好像是梁卓如在台湾得了一些捐助,再网罗了一些前清国会议员,比如汤化龙、王揖唐、周自齐、王印川等人,还有一些早年的留日学生,如林长民、张东荪、蒋百里、张君励等,他们正筹备一个叫进步党的政党,打算下一届议员竞选中在国会中占据若干席位。”王小霖主管文宣。圈子内的事情他比较清楚。“杨度和他们之间怕是有一些交易,不然这些人不会这么卖力的鼓吹大夫士精神的。”
“这杨皙子!”听到梁启超聚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汤化龙、王揖唐、林长民、张东荪、蒋百里这样的名人,杨锐心中不由对杨度暗恨,忽然再想到那什么蒋百里,他道:“这蒋百里不是陆军大学的教官吗,怎么也被他们扯进去了?”
“先生,您有所不知啊,这蒋百里和蔡松坡一样。是梁卓如的爱徒,对梁奉之如父,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王小霖道。“文宣这边是不是要对这些控制一下?”
“控制?”杨锐摇头,“这帮王八蛋都在租界。只写文章又不造反,怎么控制?这租界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更是全国关注的重心所在。不收回来全国必定大乱。”
之前藏身于沪上指挥革命的杨锐因为屁股坐的地方改变,开始说起租界的不好来了。王小霖再想到自己也是如此观想,心下不由暗叹。他道:“那邮路上呢?是不是……”
“也只能控制邮路了。其实控制邮路用处也不大。梁启超这些人只在外贸口岸里宣扬自己的那一套东西,再有就是一些内陆城市。但他的同党家中都有钱的很,自己找人把那些报纸运入内陆也无不可,我们总不能搜查每一个人的行李吧。”杨锐说道。“让他们去闹的,不到百分之五的比例,那就不要想进稽疑院。”
“学生明白了。”王小霖道。
“那电影筹备的怎么样了?”杨锐转而想起召王小霖来的原因了,其实是为了一部电影。笔记本里的电影都用黑白摄影机拍了下来,这一次后交给王小霖的是后世电影大明劫,但这不是母盘,只得找人重新拍一遍。
“这……先生,演员、场景、道具、剧本、拍摄,这些都没问题,导演是以前拍军事片的那几位,算是有不少经验,而且军队飞机飞艇都支援,这片子也快杀青了,就是…就是……”写电影的小说不少,那些东西让王小霖迅速变成了电影三把刀,说起东西来一套一套的。
“就是什么?钱不够吗?”杨锐问道。
“不是,不是钱不够。”王小霖道,“先生,这大明劫里面可是有崇祯皇帝的啊,电影就差金銮殿里的那出几处戏了,这是要在紫禁城拍,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还有,就是电影里这崇祯皇帝的形象……可不是太正啊。”
“没黑就行,实在不行就加点内容上去,说孙传庭被关押是奸臣所害不就好了。”杨锐道,他知道礼部下属电影局的导演看了后世的电影完全是傻了,对原作一点也不敢改动,“小霖啊,记住,这片子的目的是要突出那些无良士绅,他们占了田地,让百姓饿死的饿死、从匪的从匪,军队出征要粮没粮,要饷没饷。这大明亡国虽说是天灾,可没这些士绅盗占军屯、兼并田亩酿成的**,也不至于会到那种地步。这整个片子就是奔着这个主题去的。”
“学生明白,现在拍出来的士绅比原作还要坏,只是金銮殿还有崇祯皇帝的戏……。先生,这电影要年末上映的话,那可得赶紧和紫禁城里说说。”王小霖道。
“好!我一会就入宫去给你说项,让你的人能进去拍电影。”杨锐道。
杨锐本以为随便找个行宫,拍拍就了事了,不想电影局那些人非得要去紫禁城里拍,难道是怕朱宽肅大怒吗?杨锐想着这些,刚让李子龙弄出时间准备去紫禁城。不想章太炎就来了。他气呼呼的看了王小霖一眼,然后把几叠报纸摔在桌子上。气道:“竟成,这杨皙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杨锐挥手把王小霖打发之后。给章太炎倒了一杯茶。
“这大夫士精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章太炎不喝茶,只想问明杨锐的态度。
“就那么回事啊。”杨锐一点也不理亏,“上个月杨皙子来找我,说要宣传这大夫士精神,我听的挺好,但是觉得……,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是有些感觉不对,后面我就叫他先去造舆论。如果大家都赞同搞这一套,那政府就宣扬,如果大家都不吃这一套,那就过过嘴瘾。”
听杨锐说感觉这东西不对,章太炎脸色稍微好了些,他道:“杨皙子此议看似为国,实则害国。儒家以三纲五常奴役人,他呢,用什么荣誉束缚人。何为荣誉?荣誉由何人所评?他是要把大家都装到另外一个套子里去啊。”
章太炎思想倾向老庄。不希望人的精神被任何主义和道德所约束,他认为人最为宝贵的,就在于他可以不受约束的去感受自然、体悟生命,这是生之可贵。也是万物之可贵。这点杨锐是知道的,但他又想到上回杨度说道侠义,不由道:“枚叔。杨皙子说这侠之精神,便是大夫士之精神。莫非有什么不对?”
“他这是强词夺理。大夫士是为荣誉而死,而侠客是为仗义而死。荣誉是为己,仗义是为人,这两种死岂能相提并论?”章太炎怒道,“宣扬大夫士,最终会人人变得不知生为何物,只懂得沽名钓誉的莽夫。国家有这么些人,迟早会穷兵黩武,好战必亡的。”
“可最少它能团结民众,知道忠于国家,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杨锐道。
“可什么是国家?这国家不正是由千千万万人所组成的吗?让每个人不收束缚,懂得生之可贵,让每一个人都真正的成为人,这才是真正的保家卫国。”章太炎道。
“那敌寇来了怎么办?”杨锐见他老是说生,很是气恼,他学着杨度的话道:“孔子说,未知生,何知死?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未知死,何知生?民众没有决死的信念,如何能明白生之可贵。”
“这是放屁!”章太炎本想用扇子敲桌子,可用力过猛,扇子都不知道扔哪去了,他道:“一个人若是不知生之可贵,不懂生应该是怎么样的生,他怎会用死去捍卫?!这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财主,过惯了好日子,你让他去讨几天饭,那对他来说还不如去死。
我们让民众懂得何以为生,何以为生之可贵,那么当敌寇来临,为了捍卫生之可贵、己之尊严,民众必会宁死不屈,视死如归,这是为生而死啊。这不正是你要的团结吗?竟成啊,复兴会的文化可是从建立之初便是如此,它是一种生之文化,而杨皙子说的是一种死之文化,我怎么看都有德人的影子,你可不要信了他,把本来的生机给切断了。”
“生之文化……,死之文化……,”杨锐明白章太炎的意思,他其实要的是小国寡民,可自己要的是全国团结如一人,“枚叔啊,对日战争是胜了,但现在整个国家还是在悬崖边,稍微不小心还得掉下去。全国若是不能团结成一人,那这国家还是不能复兴。就算苦也只是苦这几十年,你说的那些可以下一代再实行吧。”
“不行!”章太炎此时回复了平静,“三岁看到老。这国如果现在走上了杨皙子那条路,以后是万难改回来的,纵使是要改,也是要把这个国拆散再重铸一次,这就等于我们所做的那一却都白做了。竟成啊,我们走的路可是前无古人啊,这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要不然又会掉落到以前那种境地里去,革命由此毁于一旦,而且这一耽误可要几百年才能转回来,你千万要三思啊。”(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