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语低声喃喃,脸上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个人虽然已经身陷囹圄,但只要他活着一天,锦衣卫就可能站在太子和太孙那边,为他们平添助力——此人不除,只怕是芒刺在背。”
“纪纲确实是个狠辣可怕的人物,但他现在已经成了只没牙的老虎,何况他也不是铁杆的太子党……”
朱高煦的嗓音在看到景语冰雪般沉寂平静的眼眸时候,突然消音了,“殿下,只有他死了,才是真正的铁证,证实太孙不仅要在城外截杀您,还要带兵入宫弑君犯上,所以才要杀了知情的纪纲灭口。”
朱高煦一听,顿时精神振奋——光是侄子杀叔叔虽然是大罪,但老头子若是一心软,放过朱瞻基那又是一个麻烦,将来甚至可能翻案,但若是把罪名拔高成弑君谋朝,这对父子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好,好,一切都依先生的,那下一步,我就依计行事了,先生这边,还需要什么吗?”
景语轻声一笑,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魅惑和自信,“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等下个月初一的会试了。”
“哦,孤王险些忘记了,先生到京城来,就是等着参加科举的!”
其实以朱高煦看来,景语在东厂掌握绝大权柄,又有朱棣青眼看重,根本也不需要什么参加什么科举,但他也知道这群文人最重视这个,视科举为正途,其他都是等而下之的旁门左道,他心中暗笑连薛语也不能免俗,口中却道:“孤王先预祝先生会试夺魁,殿试也连登甲第!”
宾主就次分别,景语等他离开后,独自一人站在幽暗的雕花木窗前,眺望着万花楼的前院楼阁。
大事在即,他却仍然愿意去考那什么科举,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显示他镇定如常,更不是为了什么博个正牌出身。
只是为了,父亲的那个愿望而已。
他曾经说道:“爹是榜眼,不知道儿子你能否青出于蓝,考个状元回来!”
当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只是父子之间的戏谑,如今却是他过往记忆中难以割舍的夙愿。
父亲,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替你完成这个心愿吧……
景语对着苍穹之上,无尽的虚空与夜色,暗暗说道。
前院仍是灯火通明,虽然已近散席,却仍然有飘渺的歌声传来,幽幽夜空之中,只恍惚听到一句,“月与湖山增胜概,人看光景惜流年。白沙断渚眠鸥外,青霭长云落雁边……”
景语无声一笑,胸中无尽块垒,无边爱恨,此刻却不知向谁诉说,眼前不期然的浮现一张娇美笑靥,却更添他心中纠结烦乱。
“酒醒不嫌归棹晚,蘅皋暮色更苍然……”
接下两句以后,他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