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思索着又道:“另外,耽罗虽然是弹丸之地,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经营。我听人说岛上有一片草原,可以用来养马。而耽罗附近的高丽国和日本国都非常缺马,如果咱们能和耽罗人一块儿在岛上养马往高丽国和日本国贩卖,他们自然会慢慢倾向我们了。成为藩属,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耽罗岛上养马可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啊!
耽罗岛上如果有了养马的马场,云台学宫就能调动骑马博士和雇佣兵上耽罗岛了。哪怕只有几百个骑兵,也足够让渡海而来的高丽步兵无可奈何了。几百个具装甲骑摧破几千步兵那是稀松平常的,而高丽国的海运能力,一次能向济州岛投放多少步兵?
另外,日本国目前正是武士崛起的时代,对马匹的需求应该也是挺大的。有了耽罗马和耽罗国这个据点,云台学宫向日本国的渗透就很容易了——日本的国门,可是武好古一直以来都想要打开的!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历史上,在美洲的白银流入之前,日本国一直都是东亚地区最重要的黄金、白银和铜的产地。只有打开日本的国门,武好古才有可能建立起金银本位的货币体系。
可是要打开日本的国门,却比武好古原本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因为此时的日本正处在自中国唐末时开始的闭关锁国之中。日本国在延喜年间颁布的律令(《延喜式》)中规定了严禁官员、国民出海,严禁公卿大臣未经政府定价私自抢购“唐货”和严格限制唐商来日次数的“定年纪”等三大禁令。
到了如今的平安时代晚期,日本国内的各种律令都不同程度废弛了,但是日本的朝廷仍然回避和大宋、高丽国的正式外交。发生在高丽文宗和宋神宗时代的“请医事件”就是日本国外交的一个缩影。
当时高丽文宗中风后半身不遂,因为听说日本国有可以医治的神医,就让礼宾省移牒日本太宰府请医。这么点屁事儿,日本朝廷居然多次召开太政官阵定都不能决定,最后还要左大臣藤原师实的先父来“托梦”拒绝派遣。
而拒绝的理由居然是高丽人的省牒中用了“当省伏奉圣旨”的言语——这段话的意思就是:本省奉了咱家大王的旨意。在脑筋不大正常的日本朝廷看来,这个高丽国大王的旨意不能用圣旨啊,用了圣旨不是要和日本天皇平起平坐了?所以这个是高丽国“牒状违例”,冒犯了大日本天朝的威严。
这整个一场闹剧,都和日后的大清国外交有的一比了。
如果不是历史上的大宋卡在资本主义门槛外面,还遇上了女真和蒙古两拨“敢达”,日本国被搞成大宋殖民地都是有可能的……
……
黄灰色的海面,和对马国周围的海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海水是灰色或黄色的,犹如是西方那片据说是无边无际的大陆的延伸。风浪涌动,就像是大地在缓缓起伏。阳光一照,满眼都是金色的光芒,仿佛海船驶入了一片麦海。极目向西望去,视线的尽头已经出现了绵延的陆地。
个子矮小,皮肤黝黑,五官生得有些粗糙的阿比留亲一,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武士的褐衣,衣袖宽大,腰带上还插了一把象征身份的太刀,头上系了冠帽,脚上蹬了方便行路的草鞋。
这身装扮在离开博多港的时候是不能穿戴的——延喜三禁令可没有完全失效!如果让太宰府的官员发现有一个阿比留家的武者偷渡出境去宋国,只怕又要去对马岛上找麻烦了。这些平安京打发来的朝廷官员虽然都是不得志的家伙,但是在九州这边却是不能招惹的存在。特别是阿比留家这种对马岛上的乡下武士,更加招惹不起他们。
如果不是家里面这几年总遭灾欠下了寺庙的高利贷,阿比留亲一的爸爸阿比留亲忠才不会冒着被太宰府找麻烦的风险,派儿子跟着大宋来的花大官人出国冒充日本国儒生了……
阿比留亲一心想:自己虽然会说“唐话”,可是却没读过什么儒家的书籍,这样能冒充儒生吗?不会被宋人揭穿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一千匹绢已经到手了,就算识破了又能怎么样?
阿比留亲一正暗自担心的时候,花满山正一脸满足的从船舱里面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在整理衣服。
“阿悠的滋味还不错吧?”阿比留亲一看着花满山问道。
“阿悠”是阿比留亲一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只有十七岁,还没有嫁人,却和好几个博多的宋商有染。花满山就是在一个姓孙的海州商人那里认识了阿悠,因为年少多金,出手又大,很快就和她睡了,然后又通过她认识了阿比留亲一和阿比留亲忠……
对于妹妹的这种生活作风,阿比留亲一却是毫不在意,甚至在出海的时候还把妹妹带上,让她一路陪着花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