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刘逵压低了声音,“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武好古那厮在界河商市私蓄精兵!他要造反!”
“瞎说!”吕嘉问一挥手,“他造哪门子反?他那么多钱,官家又待他如兄弟。”
“真的!”刘逵道,“这一次他从界河商市调了100精兵护送苏适去日本国……那100人都是私兵,精锐异常啊!”
“100人,100人怎么造反?”吕嘉问还是摇头,“他现在是将门,养100私兵也不为过啊,而且他的界河商市现在至少价值上千万缗,不养点兵护着能行吗?”
“可是那100人个个都有铁甲!”
养私兵在宋朝不是大罪过,王安石自己搞了《保甲法》,不少豪门钻空子把保甲养成自家打手的多的事儿。
但是保甲也不能藏有五领以上的纸甲,更不用说百领铁甲了!要认真论起来,武好古的脑袋都是可以搬家的。
吕嘉问皱眉问:“你亲眼见到了?”
“见到了!”刘逵道。
“那些披甲的私兵呢?”
“大概在耽罗国吧。”
吕嘉问笑了起来:“那不就是没有吗?你这个是口说无凭啊!耽罗国不是大宋的土地了,咱们也管不着啊。也不可能派人去耽罗国调查啊。”
这个……不对啊!
刘逵突然感到不对了,自己岳父怎么啦?怎么在替武好古说话啊?武好古不是和他有杀子之仇吗?现在有武好古造反的证据,虽然武好古和官家要好,不一定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总归能让他栽个大跟头吧?
可自家岳父为什么好像不大乐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岳父……”刘逵斟酌了一下,“小婿在国子监的一个门生现在做了监察御史里行,可以风闻言是,不如让他上个弹章……”
“不可!万万不可!”
不可?刘逵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位是吕嘉问还是吕好问啊?
在确定没有认错之后,刘逵才问:“岳父,您这是……您这是怎么啦?”
“公路,”吕嘉问摇摇头道,“你怎就不明白呢?界河商市不是武好古一个人的,三十三家股东中有二十五家是大宋这边的,除了武好古和他的几个心腹之外,都是开封府的亲贵!更不用说在界河商市开买卖发大财的那些人背后的主子了。你要是告他一个谋反大罪,那界河商市能脱得了干系?他要养私兵也就在界河商市吧?那是他的地盘,商市还要开吗?到时候那些人还不把你当成仇寇?
而且……现在是京东商市和京东市舶司开设的关键时刻!如果界河商市和界河市舶司出了问题,还会有京东商市和京东市舶司吗?”
原来如此!刘逵已经明白是怎么闹的了,原来他的老岳父现在全部身家都压在京东市舶司和京东商市上了,说不定还借了高利贷。要是最后泡了汤,开不成了,老头子还不得破产跑路去躲债?
死一个儿子算什么?吕嘉问有很多儿子呢!财路被挡才是大事儿,要是破了产,那么多儿子孙子将来怎么办?
唉!刘逵在心里面一声长叹!金钱果然是万恶之源,连自己这位从来最鄙视商人的岳父老泰山,现在也被金钱腐蚀成了商人……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岳丈,”刘逵顿时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和武好古这个贼子斗争了,他自己也想小小的发一笔呢,“小婿为官清廉,宦囊不丰,只有三万缗的私蓄,存在大相国寺解库。等小婿回了开封府,就让人把这笔钱汇到海州,请岳丈帮着买地如何?”
“好好,”吕嘉问点了点头,“咱们和武好古那厮的过节,自然是要清算的,不过不是现在……你可记住了,别再和人说武好古私蓄精兵的事情了。要不然武好古死不了,你的前途说不定就完了。”
“小婿记住了。”刘逵心说:岳丈啊,你都快变成武好古第二了!还清算个屁啊!
“你也别以为老夫就这样放过那厮了!”吕嘉问放沉了语气,“那厮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好过?”
吕嘉问冷笑着说:“一个左右榜进士,一个国子监改革……这是在和天下士子为敌!现在武好古和界河商市已经成了靶子。虽然一时批不倒,但是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等到京东商市搞起来了,官家说不定就用不着他了!”
刘逵心想:只可惜一个武好古倒下了,千千万万个武好古起来了......这千千万万个武好古,将来就不和天下士子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