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道具,跟王国宝之流也没有区别了?”
刘裕叹了口气:“谢相公于国有大功,王国宝只对贪腐私利有兴趣,两者在小民看来,是天差地别,但在皇帝眼中,谢相公专权,王国宝权欲却不重,至少不至于行废立之事,所以反而更可靠,可以用来对付谢相公。”
“可是现在谢家倒了,皇帝的最大对手从谢家变成了自己的兄弟,而且因为会稽王有宗室身份,天生就有篡位的优势,谁也没有料到一次北伐失败,把持朝权二十年的谢家居然就这样垮台,所以皇帝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有让镇军出山,出外镇守北府,以为外援,但绝不是让你靠着强军就自行其事,以镇军现在的力量,以你对北府军的掌控,是根本不可能达到你的目的。”
王恭恨恨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在军中的威望,你无人能及,虽然你的地位不及刘牢之,但刘牢之因为邺城之战减分太多,尤其是在新一辈的北府后辈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不象你这样是可以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带头大哥,所以,只要你肯象今天在赌坊中那样振臂一呼,带领大家入京除奸,那大事一定可成!”
刘裕摇了摇头:“镇军说的大事,是什么?清除王国宝,或者是逼退会稽王,这就算是完成大事了?”
王恭点了点头:“擒贼擒王,一击毙命,王国宝虽然在各地有不少趋炎附势的党羽,但这些人是墙头草,只要领头的王国宝完蛋了,他们会顺风倒下,转而向我们乞降,就连刁氏兄弟这样的人,也不会陪王国宝一起完蛋的。世家间的争斗,并不需要斩尽杀绝,只要用雷霆手段消灭敌人首脑,那剩下的,就是我出面来扫清后续的事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来,王镇军是想提北府兵,入京诛杀朝臣了?你这样的做法,跟苏峻,王敦这样的反贼有何区别?弄得天下大乱,大晋内战,然后让北方胡虏趁机南侵,让大晋有亡国灭种之险,这些就是你要做的大事吗?”
王恭气得满脸通红,重重地一跺脚,瞋目厉声道:“刘裕,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把我跟那些个反贼相提并论?他们是想自己谋反得权,而我是为国家诛凶除害,是一路人吗?”
刘裕摇了摇头:“所谓圣人论迹不论心,凡事只看结果,不问初心,不管你是不是那种人,但只要起兵入京,行为上就是谋逆,你开了这个头,各地藩镇都可以纷纷效仿,且不说王国宝的弟弟王忱现在是荆州刺史,就是豫州的庾准,中原的朱序,益州的毛家兄弟等人,也都可以趁机起兵,或是割据自立,或是与你交战,大晋的天下,四分五裂,外敌再来,如何御敌?!”
王恭一时说不出话来,久久,才长叹一声:“难道,就因为怕这些风险,就要任由王国宝之流继续胡作非为吗?面对这种奸人,不去阻止,只会让更多的人怕他,更多的人依附他,到了连京口都被他控制的时候,只怕你想行清扫朝堂之事,都没有这个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