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真诚地看着她。
那纯净、坦诚的目光,让娜仁托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和温朔针锋相对,反而皱眉真就认认真真地思忖、分析温朔这番话。
过了一会儿。
娜仁托娅摆摆手,道:“我可以教你。”
“那太好了。”温朔从兜里掏出小本子,起身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如果我有心教你假的,你会走火入魔的。”娜仁托娅冷冷地说道:“不害怕吗?”
“行错而不知错,是为愚蠢;知错而行错,是为卑劣。行错而知错,却不认错、改错,是为无耻。”温朔微笑道:“您是大草原上的牧民们,公认最有智慧的大巫师,怎么会这么做呢?”
娜仁托娅摆摆手,侧身慢慢倚靠在了床榻上,阖目道:“我累了,你晚饭后在来吧。”
“好的。”温朔恭敬地抚胸施礼,道:“我时间不多,希望我们的交流能够尽快。”
“嗯。”娜仁托娅轻轻应了一声。
温朔转身走了出去。
他能够理解娜仁托娅这种在寻常人看来,有些诡异、反复无常,甚至于像个精神病人似的心理活动和行为。
或许娜仁托娅真如草原牧民们所尊崇的那般,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反而是一个胸怀宽广,如同绚丽的彩霞般令人仰慕、膜拜的人,她如春风一般抚慰、爱护着牧民,以及大草原上的所有生灵。但,她却是一个在玄法的修行上,近乎于顽固的保守者。
就像曾经的玄门江湖上,绝大多数或显赫或低调的宗门流派、玄法世家,法不外传的宗旨那般。
又或者,娜仁托娅真的担忧,有心术不正者得到了她的巫术后,为祸世人。
可是……
她年龄已经大了啊!
看她的身体状况,肌肤保养情况,并非是那种极为康健,可以长命百岁的老人。
如此在本门巫术上自私、保守的人,怎么可能不注重巫术的传承?
怎么舍得,将一身玄法带入坟墓?!
回到其木格家旁边给安排的帐篷后,温朔发现马有城和陈世杰正在闲聊,连日的劳累之后,他们没有赶紧休息,反而明显精神有些萎靡地闲聊着,似乎在等待温朔回来。
“我说,几位也不困吗?”温朔笑着打趣道:“赶紧休息吧。”
“唔,这不是等你回来嘛。”马有城问道:“怎么样?和娜仁托娅谈得还好么?”
“嗯,她也是刚回到草原没多久,需要休息,所以,我晚上再过去和她谈。”温朔点了点头,道:“我和她说了,抓紧时间研究、讨论,争取尽快达成目标。”
马有城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等你了,我打算先去一趟关东锦海市,上次和你提及的石闩,就是出自于那里。唔对了,刚才杨景斌也给我打来电话,他给你打电话说是关机了,就打到了我这里,让你抓紧时间回去,如果时间不够,就从北原直接去关东锦海市的考古现场。他确定是三天后,到那里,也为你申请下了名额指标。”
温朔怔了怔,道:“这事儿我早就知道,我记得你上次说石闩,不是出自关东啊。”
“当时对方也没和我说实话,刚知道。”马有城笑道:“不过我这次去,只是看看古墓里的情况罢了,毕竟,国家专业的考古人员已经发现,并且要进行正式的发掘考察,将来再去,恐怕是看不到原貌的。我到现场大概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就直接回京了。”
“成,这趟北原之行,着实给你添了大麻烦,耽误你这么多天。”温朔满口答应下来。
“我也是涨了见识,不虚此行啊。”马有城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继而躺倒在床上,道:“行啦,困死我了,睡一觉醒来就出发,世杰,你也睡觉吧,咱们今儿连夜出发,我可不想在草原上多住一晚,实在是住够了。”
“嗯。”陈世杰简单应下。
昨晚在颠簸的越野车上,仍旧能美滋滋睡了一大觉的温朔,没有丝毫困意,起身走出了帐篷。
不知何时,不知从何方开始,涌来了大团大团的乌云,吞噬了原本的晴空。
温朔默念法咒,心法流转着。
一天一夜之后,体内生成的少许真气,在干瘪的经络中艰涩地运行着,他体表肌肤上的汗毛孔舒张开来,欢快地呼吸着大草原上相对浓郁、纯净的五行灵气,周身与天地相参。
他微阖双目,悠闲地迈着步子,来到了不远处的缓坡上。
娜仁托娅居住的帐篷前,阿日善正在忙碌着收拾院内晾晒的物事,以防一会儿下起了雨来不及收拾。
不经意间扭头一瞥,她看到了远处缓坡上那个雄壮魁梧的身影。
孤零零的。
有些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