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自是生出一番计较。只等沈耘继续说下去,再做定夺。
“此事全由银瓶儿手上这一匹布而起,同时又是她姥姥率先发难,说是由我偷盗得来。所以,便由我做这个被告,而朱家姨母做个原告。如何?”
虽然是对两位村老所言,但沈耘的目光却并未从银瓶儿那长舌的姥姥身上移开。
灼灼的目光有如针刺,朱家老妇低下头不敢与沈耘直视,口中却依旧丝毫不退让:“去便去,我看你就是偷窃所得,枉为读书人。”
心中早已有了计较的沈耘,此时压根不为这老妇人所动,只是看了看两位村老,征询他们的意见。
到底不是那种愚妇所比,两村老发现沈耘从头到尾连一丝怯意都没有,更是怂恿着要让自己等人将他送到公堂对簿,这就有些蹊跷了。
银瓶儿依旧没有放弃过解释,只是此时早已声嘶力竭。
先前很是严厉地质问沈耘的那位老者,看到银瓶儿手中抱着布匹,忽然间眼睛一亮。
冲着黄衣老者点点头,而后沈耘便被黄衣老者借故请到了屋子中。而那铁面村老,则缓缓来到银瓶儿面前蹲下。
摸摸精致的布匹,老者暗自称赞一番,语气没了先前的严厉,反而很是和蔼地看着银瓶儿:“丫头,你给阿翁说说,这布匹是怎么来的。”
童言最是无忌,尤其是真相并非旁人所说的时候。
银瓶儿抽噎着,嘶哑着喉咙将沈耘先前在城里卖字得到二两银子,抄书得到上百文钱的事情全盘托出。更是赞叹了几句范府的豪奢。
老者不由得沉默了。
看向朱家老妇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嫌弃。
他确信银瓶儿不会说谎,因为沈耘既然敢主动请求往县衙走一遭,那就说明他对于这布匹的来路有着充足的自信。
但现在难办的是,朱家老妇已经有了退意,可沈耘却并不想就此将事情平息。他方才进门的时候也听了,这街坊四邻当时说的有多难听。
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毁人清誉就等若杀人父母,这种事情儿戏不得。
尤其是污蔑的话从近亲口中说出,这就越发严重了。
狠狠瞪了朱家老妇一眼,老者缓缓走到略微有些平静的沈桂面前。
“阿明媳妇,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沈桂沉默了。
她不傻,听了银瓶儿的话,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身边这些人错了。此时村老过来,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身份,对沈耘好好劝说几句,然后将此事折过。
可是,沈耘愿意么?
沈桂不知道。这个决定,她做不了,也不想做。
“此事全由小弟做主,被人诬陷的是他,清名受损的也是他。我这个做姐姐的,除了给他添麻烦,也做不了什么。”沈桂的一席话,让身后不远处的朱家老妇一阵惊惧。
“你这毒妇,你是要自己的婆婆遭受那牢狱之苦才要干休么?”尖叫着,浑然不似一个五旬妇人。若非身边有人拦着,只怕就要冲过来,与沈桂扭打在一处。
“够了。”
村老很是心烦。
为了保住她,自己才厚着颜面找沈桂求助。哪知人家根本不给自己面子,这让村老心里好生恼怒。
哪知这愚妇还要火上浇油。
若是再打起来,里头那少年年少气盛,一怒之下径直到官府,她这老妇人岂会因年迈就逃过一劫。
狠狠瞪了朱家老妇一眼,村老没好气地往屋中走去。事到如今,只能看沈耘那小后生能不能宽宏大量了。
一脚踏进屋子,黄衣老者与沈耘正闲聊些别的。
见铁面老者原本就严肃的面孔表情有些不好看,两人也止住了交谈,静静看着。一时间,昏暗的屋子里寂静无声。
老者到底还是憋不住,看着神色淡然的沈耘,口吻也软了许多:“后生,方才我也问过了,此事,确实时他们无中生有。你看,左右也没闹腾出什么风浪来,不若,给我个面子,就当没发生过算了。”
说完黄衣老者也看向了沈耘,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那么一场风波便这般平息,自己村里的人也不会遭受什么追究。
“就这样,算了?”
沈耘并未因此便给予老人家格外的尊重,反而很是不忿地反问:“面子,总是要相互给的。我给了老人家面子,谁给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