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银瓶儿与金辉儿便跳下车来,一溜小跑凑到沈母面前,似模似样地拜起年来。沈母难得绽放着笑容,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拉起二人的手,各自塞了几文钱。
“阿娘,孩子都还小,拿不住钱的,你还是不要给了。”沈桂劝着。
毕竟家里都不好过,几文钱关键时刻也是顶很大用的。
沈母笑着摇头:“孩子都小,拿几个压岁钱,大吉大利,邪祟回避。”
沈桂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看着姐弟二人欢天喜地将铜钱塞进怀里。
朱阿明此时已经卸了骡车,走上前来。很是郑重朝沈母一拜,这才回了沈耘的礼。
六口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屋里,毕竟是自家人,也就少了很多客套,沈母直接将人带进自己屋里,悉数坐在热炕上,这才端来茶水和花卷馒头。
这一路来是委实有些寒冷。
两个脸蛋冻的发红的孩子迫不及待端起茶水,美美喝了一口,顿时惊叫起来:“好甜。”
自然是很甜的。虽说未曾办什么年货,但沈耘到底不愿沈母也如沈山一般,连半点福分都享受不了就撒手人寰。以是专门去了趟城里,买了些看似很奢侈的东西。红糖掺杂在蒸过的山楂叶子里,悉数是茶红色。
但只有尝过,才知道其中美妙。
“你阿舅是个大撒手,刚赚了几文钱,就弄了一斤红糖来说是要给我补身子。我这才多大岁数的人,何须补呢?所以就等着客人来,茶水里放一些。”
提起这件事情,沈母到底是高兴的。
在沈耘的手里,家非但没有败落的迹象,似乎日子还过的越发好些,这也是沈母能够支撑下来的原因。她还要看着沈耘科考得中平步青云。
糖,对于贫家来说了,确实是奢侈的东西,莫说两个孩子眼睛一亮,就连先前还一门心思拿了馒头填肚子的朱阿明,都登时端起茶水牛饮几口。
“好喝。”朱阿明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距离上次喝糖水,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沈母点点头,为朱阿明续了水,这才说道:“这次过来,也莫要急着回去。住上两天,回去的时候,娘给你们带上一些。两个孩子这些年跟着你们受苦了,就让他们好好尝一尝。”
沈桂自然是开心的,点点头。
朱阿明本想拒绝。他这个人,总是觉得这种情况就像是施舍一般。可沈桂既然答应,两个孩子又非常期待,便再也没说什么。
牛鞍堡的另一边,沈家兄弟五个今日与几个女婿聚在一起。
人多,当真是热闹。沈美家中左右两间房的炕上,老辈小辈满满围坐着。几个女人一起拾掇了几个菜,端上桌来,诸人就着馒头开始吃喝。
比起沈耘家的茶水馒头,这边可就丰盛多了。
沈朝在注鹿原拿来的鹿肉脯,沈夕在城里割了羊肉。再加上沈美家杀的鸡,沈景一双女儿凑了份子买的猪腿,以及沈川提供的黄羊肉,满桌子压根就看不到几个蔬菜。
酒席之间,兄弟几个也开始说着沈耘的事情。
“老六,听说你被那个畜生强索了四两银子?”沈朝远在他方,这件事情也只是听说,因此这会儿正想问个清楚。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夕绝对是想将这件事情埋藏起来,希望人们永远不要提起的,可是他面对的是沈朝。自己这个五哥他从小就怕,到现在更是带着分敬畏,所以还不得不说。
“这事儿,当真是让人气恼。也不知道刘县尊发的哪门子疯,硬是要让我找那厮要一本《礼记》来。结果他看准了我要巴结刘县尊,便要我掏出四两来。”
想起来沈夕都觉得肉疼。
恨恨地说着,临了恶声恶气地赌咒:“他莫要落在我的手里,迟早我要把这口气出了。”
沈朝摇摇头:“看来咱们还是小看了这个畜生。暂且刘清明还是知县,我们也莫要轻动,我就不信了,他能一直庇佑着小畜生。可恶的东西,居然连亲叔叔都下的去手。”
“听说他给刘清明出了什么主意,若是不出差错,刘清明今年只怕就要调任。待新知县到来,看我怎么炮制他。”沈夕深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他知不知道,这是要将自己推进火坑里。我就不信了,再来一个知县,还这般照顾于他。”
沈美适时插话:“我本想在村里闹些事情的,结果那厮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凡是村里的事情,全都听村老的,完全让人抓不住辫子。”
“你们也莫要急在一时。此时放在心里便好,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沈家剩下这些人,可不要闹出这等事情来。”沈朝点点头,制止了二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对,吃肉吃肉,这些东西,那畜生家里可摆不出来。我听说,今年他们家里就剩下白菜萝卜。也不知道拿出来被人家笑话。”
沈川油滑地替沈朝将这件事情盖过,再度吃起酒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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