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李信忘记了浑身的伤痛,一把将亲卫抓过来。
但他得到的,是身边更多人的回应。
确信这不是手下人在安慰他的时候,李信终于流出了泪水。痛哭一番之后,李信忽然让所有人都出去:“你们都在门外候着,我要好生休息一番。”
将众人赶出门去,并非李信身体疲惫。而是他的心里,此时开始琢磨起到底如何与沈耘分功,好掩盖自己丢失礓诈寨的过错。一时间李信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办法,也因为这些办法,让李信顿时又有了活着的勇气。
回到公廨的沈耘,听闻李信醒来的消息,沈耘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探望李信一番。毕竟两人如今也算是袍泽,而且李信也是攻打礓诈寨的主将,如果不去看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匆匆来到李信休息的地方,沈耘便看到一干亲卫和医士的身影。见状沈耘开口问道:“我听闻李钤辖醒了,怎的你等在外头候着?”
“回沈都管的话,李钤辖刚刚醒来,我等上了药之后,钤辖说精神有些不济,想要安睡。因此我等便在此等候。”回话的是李信的亲卫,沈耘也不疑有他,点点头便说道:“既然李钤辖睡下了,那沈某便稍后再来拜访。”
正待转身离开的时候,房中传来李信的声音:“原来是沈都管回来了,快快请进。李某虽然精神不济,但浑身痛楚,却也睡不着。听闻沈都管带人将西夏人打退,正好李某想要听听战况。”
言辞之中,赫然将自己当做了沈耘的上官。按照他想来,沈耘打退西夏人,必然是有些蹊跷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条木屑道路上埋藏了巨量的火药。便如同铁火炮一样,瞬间引发爆炸,然后将西夏人给歼灭。
所以沈耘最多是有点小聪明,于行伍之中的潜规则是半点不懂的。
这种文官最为好忽悠,加上这一举动灭杀了足足五千西夏人,以杀人失德的名义稍加恐吓,想必沈耘便会将这偌大的功劳拱手让给自己。
这是李信确定最为有效的争功的办法。
沈耘皱了皱眉头,但依旧走进了房中。看李信浑身裹着素布,开口询问道:“李钤辖可觉得好些了?西夏兵马已经退去,钤辖可专心养伤。待伤好了,再请李知州差遣兵马,与西夏决战。到时候将礓诈寨的仇报回来便是了。”
李信想要从沈耘口中知道此次歼灭西夏人的战况,沈耘却偏偏不说。反倒是提起李信的痛处,把礓诈寨的事情拿出来做挡箭牌。
李信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知县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此次战报,不知沈都管要如何写?”
“自然是西夏兵马大举来袭,本县欲用大火阻拦其道路。不成想忽然天降霹雳,勾动地火,使得这些西夏番人尽数烧死在此处。本县虽不知其情,但料想是天佑我大宋。大顺城乃天家疆域,不容番人冒犯,这才降下雷霆,以示惩戒。”
沈耘说的滴水不漏,将李信原本准备好劝沈耘的话全都堵回了嗓子。
“这么大的功劳,难道沈都管就一点也不动心?”李信急了,想要先将沈耘拉下水。然而他又失望了:“李钤辖,你可知道,做人呢,最好是安分一点。与上天争功,冥冥中自有报应。本县可害怕忽然哪一天,雷霆就劈到本县头上。”
沈耘说完了,冲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李信点点头:“李钤辖,你就好好养伤吧。今日本县就将西夏兵马大举来袭的事情禀告庆州和陕西路帅司,想来不日就有兵马前来戍守大顺城,你我也可以顺势脱身。哎,这边城啊,果然不是我等文官可以久留的地方。”
沈耘这一幅后怕的样子,让李信一阵气急。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拦沈耘离开的脚步。
走出了李信休息的这个院子,沈耘很是轻蔑地一笑,随即命人带他去蒋骥等十人休养的地方。不比李信的待遇,蒋骥这几个在医士涂抹了伤药之后,便只留下两个士卒照应着。
见沈耘进来,几人正要挣扎着起来行礼,却被沈耘给拦住了:“几位莫要如此,你等可是此次大战的功臣。告诉你们,来犯的五千西夏人尽数烧死,咱们大顺城,短时间内是安全了。不过,接下来只怕西夏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等要尽快养伤。”
沈耘的关心让这些士卒感激涕零,但是随即沈耘口中说出的一番话,却让他们瞬间欣喜起来:“自环庆路钤辖李信突破西夏人重围,率残兵来大顺城后,西夏兵马五千余随即而至。”
“卑下本欲以木炭等物垫道,差安化县陪戎校尉蒋骥等十人射火箭阻其道路,忽然天降雷霆,轰杀上千西夏兵卒。又有雷火引动木炭,将西夏兵丁尽数烧死。大火绵延三个时辰,火灭后千万查探,无一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