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广府,积累了一天的暑热,好容易到了傍晚才被同样变清爽的海风,给徐徐然的吹散而去。
而在光广门外的城下坊中,已经相继汇集起来了许多明火持杖的身影;虽然他们肤色颇杂且行装不一,但都人人都在膀子上缠上了素色的帛布。
而随着天色的愈发昏暗下来,以及暗中涌动传播的消息,又有越来越多缠帛的人影在街头被聚集起来,又通过密如蛛网的巷道如百川汇流似得,相继出现在了光广门的附近。
其中,又有专门缠上素色头带为标志的领头人,在相互见面之后借着火光低声交谈和短促询问着。
“你们带来了多少人。。”
“我带来了一百四十七个老手。。”
“我这儿有两百五十一个部曲。。”
“我就只有不足百人了,因为有好些个来不及找回来。。”
“还好发动起来了,不然在等下去我这儿连一半的人手都凑不全了。。”
“该死的,我的手下只找回来不但三成,”
“我可是好说歹说,又散了家产作为犒赏,才聚齐着着四百多人的。。”
“无妨的,只要能够事成,这满城的富户商家,遍地的财货珍宝,还怕你的身家不能加倍的找还回来么。。”
“咋们是什么人,咱们岂不是刀头舔血,专做造反勾当的人么。。”
“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拼一拼,路虎成大厅。。”
“你说个啥子呢,我咋就不明白哩。。”
“就是舍了命去挣,啥都有了的道理啊。。”
“再不动起来博一把,身子骨都要养懒懈怠了。。”
“眼下人都齐了么,”
“大多数齐了。。还有些隔得远,怕是要响应的晚一些。。”
“那剩下的就不管他了,我们抓住眼下得机会最要紧的。。”
这时候,黑洞洞的城门忽然就自内而外的开了,也将他们的攀谈和交涉给彻底打断了。随后,几点火光在空荡荡的门洞甬道里闪了几闪。
“事情这就成了。。不亏我在巡禁队中安插的内应,”
其中最大一股武装的领头人不禁面露喜色道。
“当下兵分两路好了,一路随我前去子城禺山的府衙,先拿下巡禁队的驻所和兵仗库;一路前去城南别馆,把那紫脸儿给控制住了。。两下一起的手才算是万全之法。。”
“姑且放下心来,如今城中空虚的很;大多数兵马都转调去维持粮道和岭西的屯田,偌大的城中一时只有巡禁队和些许役使的人在巡守。。若不是如此天赐良机,我又怎么行此兴亡之事”
“荣华富贵、权势成败,诸位就在此一举了。。”
“卷土重来,在此一举”
“存亡兴废。。不惜此身。。”
“愿共享荣华富贵。。”
一时间无数用来宣誓的酒碗,被砸的满地崩裂开来。随即又化作为分兵两路汹汹然而去的两条硕长的火龙。
与此同时的巡禁队驻地当中,新近从安南调回来不久的巡禁队当值都尉张彪,也在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刚过半巡的酒桌上,突然就站出来劝说自己的部下们:
“张头,你这又是何苦这般委屈自己呢,”
“咋们原本在安南守着家业,好不逍遥与自在的,然而那虚和尚一声令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说这广府城里好归好,可就是啥都不是咋么自己的,规矩也苛繁的紧。。咋们的人吃了多少苦头了。。”
“如今有个上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那和尚引大军久在千里之外,而王将头却是苟延残喘于别庄不能出来视事,如今正当是人心思变、群情骚起啊。。”
“就等一个足够分量的军中人物,能够站出来一呼百应,号召和主持局面啊。。这舍张头又能取谁人呢。。”
“若是您老不站出来为大伙儿做主,那一旦那些草贼旧属给得了势去。。那真就没有我辈什么事情了,只怕还要有倾覆杀身之祸啊。。”
听到这里,张彪像是被一下子抽尽了全身气力一般,慢慢的做倒了下来,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