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两次失败的里应外合的事后处置和连锁反应,也让安康城中剩余数千口的百姓,汇聚起来的约莫两千多青壮,都一改被动消极的情绪和反应,彻底站在了太平军这边了。
尤其是当原本因为不信任和悲观失望之下,乘乱连夜夺门出逃的数百名殷实、小康人家,被那些可能同为乡里的叛军拦截住之后;毫不犹豫也毫无怜悯的不分老幼妇孺尽数凌虐、残杀在了城下。
而夹杂在其中那些女子的下场又更加凄惨得多,死前受到的痛苦和折磨、侮辱也更加的长久。她们几乎是在城下哀嚎哭喊了大半夜之后才得以断声咽气。
然后,那些叛军又在白日里将其剁成碎块用箭逐一射上城头来,号称是任何协从贼军的下场之后。城内的绝大多数人也就绝了多余的想念,而一心一意为了保全自身和家人奋力协助起太平士卒来。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拆了自己家的房舍,以为填补和加固城墙或是充作柴薪燃灶;舍出了蓄养的鸡鸭猪羊和布帛衣被,来交公共同宰杀取用;把家中的铜铁器物都捐献出来,而打造成了箭头、枪尖等各色简陋的兵器和工具;
而等到呵气成烟的寒冬,随着第一场初雪降下之后;被用木栅和沙土填塞起来又浇上沟渠里的污水,而变成硬邦邦、滑溜溜的冻结墙面,就成为了那些犹自不肯放弃的叛军们,所难以克服的阻碍和噩梦了。
他们甚至为此发明了好几种守城的权宜器械;比如用扬谷的叉耙改造成城头对付长梯的推杆;用绳索捆绑下垂的木缒来清扫攀墙而上的叛军。用劈开大竹火烤干弯曲后定在地上,做成只有几十次使用寿命的弹射器。
乃至为了补充城头檑木、滚石的不足,而大开脑洞用地上挖出的泥土和水塑形成范,再晾在露天一晚冻硬了外皮,就变成了简易弹射器和墙头投掷的上好得炮石了。
这种泥范的制作之简单,甚至就连妇孺和孩童都可以完成。因此只要一夜之间就有成百上千的供应到墙头之上去。打的那些想靠着人多攀如蚁附的叛军击坠如雨。
于是前些日子那些叛军又改弦更张,制出许多挡板和大排来遮护着一股脑冲到城下,再用锹铲镐等工具就着墙根分离挖掘起来,
结果又被城中用砺壳等物煅烧积攒起来的生灰混水,给当头浇淋下去而顺着缝隙到处流淌,烫杀得惨叫连天弃械败逃下去了。毕竟,作为常年身处对抗西南蛮前线的长征健儿,张东并不缺乏对付围攻和经验和手段。
然后,这些叛军终于痛定思痛的开始在城外堆砌起土山来,只可惜之前在城外用尽了手段也耽搁的太久,而在初雪之后一天天冷下来的气候当中,变成愈发举步维艰和效率低下了。
“头儿,”
这时一个声音却是将张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却是当初跟着他冲进城而前官军大个子俘虏;如今改投麾下得用为一名五头的王万弘靠到了身边。
“我想带人出去摸一摸。。或许能够乘早拖几个活得回来,问一问究竟呢。。”
王万弘摸着因为受伤而被剃了个精光的脑门子恳声道。
“那边速去速归吧,注意莫要走出城下箭矢所及的掩护范围。。”
张东只是略加思索便就同意了。毕竟野外天寒地冻之下,想要进行顿首和埋伏也不是一件易事的。
随即就见随风雪落如盐的间歇,随着垂下凹凸不平又滑溜溜墙面的绳梯和筐子,人高马大的王万弘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卒,几息之间就缘梯抵达了墙根下。
他们又从筐子里纷纷取出来抹过油的刀牌和连弩,这才低下身来而沿着堆满尸骸的起伏地面,相互掩护踩着浅浅落了一层的雪面,而逐一向外拉开距离搜索起来。
只是当他们一边脚踏一边刀戳的,由内向外搜索了一大圈之后,看起来依旧无一所获时,出乎意料的骤变突然就发生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突然就跳立起来,而将一名本能挥刀砍杀的士卒给扑倒在地上。
然后又一个身影从“尸体”跳起的地方,连滚带爬的向着远方撒腿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