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济也要以居中仲裁者的身份,将此事作为名下两拨势力间的矛盾与纷争来论处。不然那些刚称臣和易帜没多久的十几家藩镇们,只怕是要别有所想或是发生动摇和反复了。
毕竟一支人马覆灭了也就罢了,可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个宗室出身的右卫大将军,兼京畿西南防御使、华州刺史黄存;就算是太平军方面损失了些许财货和人手,也是无法与之对等的。
乃至在场的黄氏宗亲之中,诸如吏部尚书黄睿、兵部尚书黄鄂,只是在明里暗里强调着那位太平军当主“周和尚”,作为皇上佳婿的身份难道不该有所顺从和礼敬尊长的必要么。
而左右枢密使庞师古、费传古和尚书右仆射兼总观军容使盖洪,则是各有微妙立场偏差的居中合稀泥,而将事情搅扰得更加纷乱起来。
只是听他们唇枪舌剑之间变得越发粗鄙起来的言语,黄巢也觉得脑门突突的抽搐起来。这就是自己的臣下,这就是自己的亲族,在利害相关面前就像是最市侩,最斤斤计较的商贩一样的仔细计较不休。
就在他几欲开口结束这场看起来毫无结果可言的庭争之际,突然就听到外间唱报声响起:“右威卫大将军、同州镇守使孟绝海有加紧军情呈上。。”
“宣。。”
黄巢满肚子的焦虑和怒火,这才像是有个宣泄口而促声道。随后呈入的数份军扎被內观军容林言当庭宣读起来。
“臣万死莫辞秉上,有北游奕使黄皓部已经连破武平十一栅,向西脱走蓝田县境外,臣部追之莫及;只截获大昌关、青泥驿等处,黄(存)防御使三千余人。。”
听到这些内容,在场文武众人顿时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和精彩纷呈起来。然而林言楞了下又继续宣读道:
“臣再秉,本部先发马队已追过眉县,自太白山下发现新弃尸数百具,以其中衣物、行装判断,疑为北面监军使李郭文,都虞候袁珂地等人遭害。。”
这些,朝堂之上已然是难掩议论纷纷而响成一片。但是林言犹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念到了第三封:
“臣又秉告圣上,臣部于宝鸡山角遇伏,力战不果乃退。。隔日又遇陈仓方向亡来败卒,乃言有人以圣上手诏诈作援军,轻骑袭破散关大营,戕害西南路讨击使刘莺以下数十人,淄粮器械尽毁,部众皆散逃。。”
“竖子安敢。。”
黄巢当庭怒吼摔碎了手中的金镶玉如意;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一贯以来给予对方的宽仁、优容和爱护,在这时候都成了某种意义上养虎为患的笑话了。
“来人,点齐兵马。。我要亲征。。杀灭此獠。。”
然而一口气喊完这些话语之后,怒血冲脑的黄巢突然就觉得一阵目眩头昏,顿时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只剩下一片争相惊呼起来的喧哗声。
“快拿龙膏酒和底也伽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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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依旧是风平浪静的江陵城内,随着第二批增援武关的军队北上之后。
周淮安与临时召集起来朱存、曹师雄、王崇隐等高层一起,也在接受和听取一路辗转逃回来特派代表高郁的专人报告,一边时不时提出个别问题来。
只是大多数人讨论起长安方面来人和事物来的时候,也是像是在讨论别家势力一般的平静和淡然,而唯有偶然间谈到个别故旧之时,才有那么一点稍闪即逝的缅怀。
“这么说,其实是蓄谋已久的策划,而不是某些人临时起意的针对性手段了。。这样的话,黄王的态度就是根本了。”
周淮安最后归结到。
“但是我们也必需做出足够的反应和有礼有节基本态度来,具体的损失倒在其次,关键是罪魁祸首必需拿出个交代来。。”
“那是否将王行空调回来,以为避嫌呢。。”
形容粗豪壮硕的朱存想了想又道:
“那倒不必了;这并非他个人的错失或是疏漏,脱困之后又设伏以为弥补也算不算过错,就算是真的在阵中斩了那黄存又如何。。这也是我们的基本态度”
周淮安摇头道。
“若是有人想要藉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话,那就算断了与长安方面的来往,损失上一些大宗项目的利益,也不惜要讨个说法回来。。”
接下来,他还得费些心思安抚自己的后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