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有芦笙和尺八、竹板开始相继加入到绵绵如春雨一般的和声之中,这时这些舞姬才在高高拱起的水袖环臂之间,盎然抬起了人比花娇的臻首来。
又轻启朱唇如珠落玉盘一般的用吴侬软腔唱到:
“春雨足,
染就一溪新绿。
柳外飞来双羽玉,
弄晴相对浴。
楼外翠帘高轴,
倚遍阑干几曲。
云淡水平烟树簇,
寸心千里目。。。。”
就在这些这首专门用来表明和传达,相应讨好和奉合之意的《春霖曲》,随着舞姬们悠扬曼妙绕梁的且歌且舞之间;
忽然有人见到一直不苟言笑的那大都督,突然转而对着手边人轻笑的说句什么。于是又有许多人不禁松下来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憋气。
只要对方能够有所欣赏就好,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步更多可以揣摩的潜在心思和态度,乃至进一步营钻其所好和趋向的可能性。
就像是他们曾经应付过的历任掌握了地方专征杀伐大权的朝廷藩镇大员一样,只要孜孜不倦的逢迎上去,总能找到一些获得亲近和欣赏的渠道。
“看起来,这些高门大户的求生欲,还是蛮强烈的啊,。”
正座上的周淮安转头对着身边陪坐的杨师古、罗隐等人道。
“居然连我不喜高鬓繁饰,好待素容无华,这些细节上的趋向和喜好,都已经给摸出来了。”
“毕竟是富甲东南的所在,又与都督府治下的那些旧属人等,有着同乡、亲族、师门之类的千丝万缕关系往来。。”
形容消瘦清毅的杨师古不以为意的合拍到。
“当是如此了。。”
而作为罗隐心中的感触就比他更加纷呈一些了。要知道他本就是杭州新城(今浙江杭州市富阳区新登镇)人,算是地地道道的本地土著。
祖父做过县令,父亲依靠门荫维持一个还算殷实足供他读书的家庭;直到二十七岁,他辞别家人,来到了京师长安开始了“十上不第”的生涯。
然后家里因为供养他游学和科举,在这个艰难世道中逐渐破产而变卖殆尽,父母也相继去世;因此到头来穷困潦倒的他只能滞留在京,靠文名活得一点接济。
从某种意义上说,多亏了太平军和周大都督的看重,他才得到这个有生之年衣锦还乡的机会。只是他所熟悉故宅家园之中,早已经面目全非的住上了其他人家了。
然而这并没有改变多少他如今炙手可热的境地,作为太平大都督的同门师兄,兼做大都督府的赞事官;已经地方上已经有人把他比作东阁待制的学士官,或又是内三省的秘书监一流。
因此,哪怕罗氏在当地只是一个已经式微的小姓之家,也一下子冒出来许多真真假假的远亲近邻来;然后更有许多闺阁中的女子辗转投书来信,表达了由诗及人的仰慕之意。
其中甚至不乏曾经的高门甲第或是富商巨室之家,乃至是世仕宦里和书香门第;与他在京师曾经被嫌弃如猪狗,捧着行卷到处碰壁的过往,形成了仿若隔世的鲜明对照。
最后弄下来,甚至有人把曲线迂回的攀附主意,打到了负责照顾生活起居的云英和她的养女身上去,而开始像模像样的冒认其所谓的远亲和族人了。
虽然很快就被摸底的保卫人员揭穿,但也让罗隐很是感受了一番所谓:“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式的世情冷暖和现实使然莫过于此了。
也让罗隐很是感受了一番所谓:“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式的世情冷暖和现实使然莫过于此了。
然后,心绪犹自不能平静的他就听见周淮安突然意了一声道:
“居然还有老熟人在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