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不客气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
季柱,记住,她当然记得住那满地流淌的血水,和聂向远死的时候的表情,怎么会忘呢。
在靖文侯府,怎么也算是有些寄人篱下,尔容对外说季曼与季柱是远房亲戚,不可薄待。可是在下人眼里,他们终究不是正经主子。
季曼出去打听过水记胭脂铺,曾经开遍所有州的万分红火的胭脂铺,如今也都关了门,据说老板娘被关进了天牢,所有产业都被充了公,也没给个名头的。雪花膏倒是被这里的人模仿,又有各种各样牌子的雪花膏冒了出来。
什么叫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她个化学专业的学生,毕业了还是个没啥特点的销售人员,也就会做点这种化工制品了,现在被牵连进权势争斗里,没了经济来源,又得重新奋斗了。
好在她起点够高,因着是靖文侯府的亲戚,很多事情就方便了不少。想了几天之后,季曼咬牙对灯芯道:“给我拿把剪子来。”
京城的陌玉侯府。
自新帝登基之后,各处的赏赐就没少往府里送。来逢迎攀关系的人也不少,只是宁钰轩都不怎么见,统统让管家打发了。
柳寒云依旧是在别院里,所以府中也就只有夏氏、齐思菱、慕水晴和温婉。聂桑榆被休之后,正室之位悬空,齐思菱和温婉都觉得自己是该坐上去的人,故而没少往陌玉侯面前凑。
宁钰轩安静地在书房里画画,慕水晴站在一边,微微有些叹息地道:“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不过夫人到底是懂事的,没有迁怒于您。”
“你以为,她会一点都不怨我么?”宁钰轩轻轻一笑,抬头勾勒画中人的眉眼:“她是笑得开心,心里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就像每次很温和地跟我说好,心里明明也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双眼总是像能看透一切一般,可是每每自以为不漏痕迹,其实里头的不屑鄙夷,他哪次都看得很清楚。
慕水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唇道:“侯爷的孝期还有一年,看新帝这架势,您若是一直没有正室,一旦除服,必定会有赐婚下来。”
“嗯,你觉得谁来当正室合适?”陌玉侯随口问了一句。
慕水晴道:“夏主子是世子生母,可惜言行粗俗,不堪为妻。婉主子一向为侯爷所爱,但是没有菱主子稳重。只是菱主子……”
齐思菱揭发了聂桑榆经商的事情,也是导致聂桑榆最后被休的直接原因。
“她不适合。”宁钰轩淡淡地哼了一声,往画上缀了两朵牡丹:“婉儿也不适合。她的性子太不稳,镇不住宅院。”
“那侯爷的意思?”
“将寒云接回来吧。”宁钰轩想了想,道:“先接回来,我听说她有堂弟在靖州为官?”
慕水晴了然,点了点头。
季曼着了一身男装,正坐在靖州第一大胭脂楼的三楼,拿着靖文侯的信物,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没办法,生意还是得做的,来钱最快的也就是女人的东西了,她这次做的是眼霜和护手霜,试验了许多次出来这么两盒子,效果么,也就差不多有点保养效果,关键是得看广告。很多时候女人的护肤品都是心理作用来的。
季曼这次不傻了,用的是男人的身份,来和这添香楼的掌柜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掌柜的一见她拿的信物,就说是要和东家商量,季曼也就在这里等着。也许是他们有些顾忌靖文侯,毕竟这是靖州。
一炷香之后,他们给的答案倒是也没让人失望,说只要她能供货,给个抽成,就可以帮着卖。
“只是,我们这儿有位柳大人,听闻兄台卖的东西奇特,倒是想见上一见。”那东家和颜悦色地道。
季曼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摸摸脸上贴着的胡子,点头道:“也好,在下也爱广交朋友。”
东家点点头,掌柜的便下楼叫人,没一会儿就上来个二十来岁左右的男人,穿一件青衫,彬彬有礼地朝她道:“在下柳如风。”
季曼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道:“好名字,在下季满。”
“季公子样貌不俗,看起来也是人中龙凤。”柳如风抬起头来,一张脸长得很是老实,还带着点儿书生的温润:“不知可否交个朋友?今日湖水正好,公子可以移步,与在下去画舫上一谈。”
要是有个你不认识的人突然跑过来跟你说“哇塞你看起来长得不平凡咱们交个朋友吧,到船上去说。”你会不会去?
去的就是傻子啊!季曼一直保持着笑容,然后起身道:“看这天色也是要下雨了,不如改明吧,在下今日要早些回去吃饭。”
没等柳如风回话,季曼就一路狂奔回了靖文侯府。进了门才放下心,往后看了好几眼,决定去问问尔容认不认识这个什么大人。
结果刚走到他们院子外头,就听见两个下人在碎嘴,说的话也分外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