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刚刚下班,从那里经过。”林美娴一边抽噎,一边说道,“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加班,晚上八点,我打他的电话想问他要不要我给他做饭等他回来吃。可是他就没有接电话了。晚上十点,我接到你们警方的电话,说他……那天这个警官问过我话了。”林美娴一边哭一边指着站在门口的阿莫西林。
金锦雯也望了一眼阿莫西林,见后者点头,又旋即转过来问林美娴,“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你认为可能的人……”
“啊?是凶杀案么?他是被人杀死的?”
林美娴的表现却让金锦雯一怔,这才想到,一个人死在干燥的排水沟边,事实上却是淹死的,这种事警方是没办法在破案之前对媒体甚至当事者家属通报的,这种诡异的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鬼怪作祟,二是警方无能调查错误。显然公众和死者家属都无法接受前者,而后者则会造成警方的丑闻。
所以,林美娴一直认为他丈夫是猝死的!
金锦雯毕竟没当过警员,经验不足,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还好阿莫西林反应迅速,接过话说道:“倒不是。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先生的社交关系,毕竟虽说目前判断他是猝死的,但你也说过,他之前并没有心脏病一类的疾病,本着对市民负责的态度,我们要进行排除调查。”
林美娴这才明白过来,她垂首沉默,似思索了半晌,才道:“我听他说起过,要举报北城医院的院长,贪污**,潜规则女医生。他这个人有些偏激,总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我跟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他愤愤不平地跟我说,那种人怎么能被叫做医生呢。和那种人有相同的职业,简直是一种耻辱。”
“还有其他人么?比如好朋友什么的?”阿莫西林继续问。
“他这个人救过很多人,而且从来不收患者红包,很多病人和家属在北城医院出院了,都和他成了朋友。当然,他的同学、同事里也有一些朋友,今天来帮忙这些就都是了。”说到这,林美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又说道,“倒是有一个朋友,叫白鸣士,跟他曾经是同事,后来去了南陵医院,但两人的交往应该是最密切的,每周他们都会聚一次。”
“你也一起去么?”阿莫西林追问。
“不,他们在一起聊的都是医学,我听不懂。而且也不喜欢去酒吧一类的地方,总是他一个人去,半夜一两点就会回来。”
“把他的电话给我。”阿莫西林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就好像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后来,金锦雯又问了一些有关案情的信息,两人便离开了崔世安家。
车子发动,沿着道路蜿蜒一番,便上了主干道,往城北行驶。
金锦雯有些好奇,“方才看你对那个叫白鸣士的挺感兴趣,怎么现在不往南走,却望北走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阿莫西林专注地盯着车前方,想金锦雯解释道,“崔世安要举报北城医院的院长,这种公立医院的院长,很看重仕途,一旦被曝出丑闻,这辈子估计就完了,没意思了。所以,这个院长应该是杀害崔世安的第一嫌疑人。如果排除了他,那么白鸣士则或许也有嫌疑。因为很多案例都告诉我们,往往最好的朋友才是下刀的那个人。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他……”
“可是。”不等阿莫西林说完,金锦雯就插话道,“你想明白了没有?一个一般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淹死呢?他用了什么手段?”
“这个我不管,只要抓到了凶手,他自己会告诉我的。”阿莫西林嘴上逞强,可他心里自然也明白,连犯罪手法都没搞清楚,他又怎么能拿住凶手犯罪的证据呢?但在新人面前,尤其是美女面前,任谁都不想太糗吧。
北城医院,本市最大的公立医院,在偌大的院子里最北角落里的老旧办公楼里,阿莫西林和金锦雯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别看和前面门诊大楼、各科住院大楼相比,这栋办公楼老得就好像一栋等待拆迁的危房,但事实上,这栋建筑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这里曾经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园林,在宅邸里建起了一栋三层的木质楼阁,被荷花池环绕,荷花池外曲径通幽处才是主屋与客房。不过后来,时过境迁,这园林渐渐破败,在民国时期变成了临时的医院,而解放后,市政府便图省事,就地兴建了北城医院,一来是不必搬迁医疗器械和各个医护人员,二来群众对这里也熟悉,不用再耗费力气去宣传。
修建时,院长袁世海叫人将整座园林夷为平地,却独独留下了这栋三层小楼,作为行政办公楼,一直沿用到今天。五六十年过去了,院长也换过了一茬又一茬,但办公楼仍在这里,只不过一天天地衰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