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敢说出来试试?!”蜀王冷声警告。
淮王笑了笑,“不说就不说。”
蜀王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盯着他。
气氛,开始压抑了起来。
许久,蜀王方才开口:“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谁让你这样做?现在的你,谁能要挟的了你?能拿什么要挟你?”
“这件事你别管……”
“我他妈的当然不想管了!”蜀王猛然上前揪起了他,“我告诉你秦钰,老子根本就不想管你们!一点都不想管!可老子不能不管!若是老子不问出个什么东西来,说不定他们会认为老子跟你是同谋!老子告诉你,老子憋屈了这般多年不是想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我别管?!我凭什么不管?!”
“二哥……”
“我呸!”蜀王嗤笑,“老子不当这个二哥已经很久了!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还有,你下的是什么毒?既然下不了狠手,为什么又要下手,既然下了狠手,为什么不直接将人弄死?你现在将人弄的个半死不活的,连累到老子,老子还不许来找你算账?!”
“我会一力承担。”
“你什么也承担不了!老子被叫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蜀王更是愤怒,“秦钰老子告诉你,老子虽然不待见秦帧,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好皇帝,至少没丢了父皇的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事会有什么后果?老子的脑子没秦帧聪明,有诡计,可是也很清楚你现在杀的人不仅仅是秦帧,还有这大周江山!还有我们秦家的江山!你就不怕将来到了下面,父皇跟列祖列宗不放过你?!”
淮王脸上的情绪渐渐地消退。
“好,你不想说是吧?那你就带着你的这肚子话下去见父皇,到时候看看父皇会不会愿意听你分辨一番!”蜀王松开了手,拂袖离去。
“去将永安叫来。”淮王却道。
蜀王转身,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让永安来。”淮王起身道,“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就让永安来。”
蜀王眯着眼定了他许久,方才应下,“好!”随后,转身离开。
“二哥。”淮王继续道,眼底的眸光却是极为的复杂,“你可恨父皇?”
蜀王脚步顿住,不过这次却没有转身,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直沉默着,直到对方因为他不会回答之时,方才缓缓道:“父皇只是走的太早了。”
“不。”淮王却笑着否定,“他走的恰当及时。”
蜀王猛然转身,面容铁青的有些可怕。
“若是父皇晚几年走,恐怕你我连这委曲求全的日子也不会有。”
蜀王没有回应他的这话,目光凝注地盯着他许久,随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淮王低下了头,嘴边泛起了一抹近乎解脱的笑……
……
蜀王的到来,出乎柳桥的意外,而淮王的要求,更是让她不明所以。
“这跟我没关系!”
蜀王皮笑肉不笑,“永安,从你回到皇家的那一刻起,你就逃不掉!”
“我已经嫁人了!”
蜀王没有反驳她的这话,只是看他的目光带着讥讽,仿佛在讽刺她太过于天真,“本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也没兴趣强迫你去,本王不过是来传句话罢了,去或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不过,正如我不得不去见他,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除非你打算往后不在大周的疆土内堂堂正正地生存。”
柳桥沉默,只是脸色却是极为的难看。
“永安。”蜀王继续道,“人不能太自私。”
柳桥的面容有过一瞬间的狰狞,只是,却仍是一言不发。
蜀王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柳桥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夫人,可要去?”在这件事上面,知秋也拿不定主意,若是不去,那必定会被朝臣诟病,可若是去了……
淮王给皇上下毒,如今却说让夫人去才肯交出解药,若说没有别的目的,谁也不信!
夫人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是错!
柳桥合上了眼睛,又是静默了许久,方才睁开,“备马车,进宫!”
“是。”
再一次走进这个权力中心,柳桥只觉得压抑,来自四面八方的压抑几乎将她挤压的喘不过气来。
“请长公主务必使淮王交出解药!”
柳桥扫了一眼眼前的王阁老,没有应下,也没有推脱,起步走进了屋内,此时,已是黄昏了,屋内的光线很是暗淡。
淮王仍是坐在了椅子上,屋内的昏暗让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来了。”
柳桥看着这个血缘上的兄长,心里除了陌生还是陌生,这般多年来,他们这对兄妹见面的次数一只巴掌也数得来,“你让我来意欲何为?”
“你恨他们吗?”淮王却反问。
柳桥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没有回答。
“他们让你流落民间二十年,让你受尽苦楚,便是后来认回了你,将属于你的荣耀都还给你,可是,你的日子同样不好过。”淮王继续道,“永安,你恨他们吗?”
“你呢?”柳桥反问。
淮王笑了,“自然是恨,否则也不会下毒了。”
“是吗?”柳桥也笑了,“可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恨,反而看到了轻松。”
“因为仇报了,所以轻松。”
柳桥笑了笑,不置可否,“听说你要求我来才肯说出你为什么要毒害皇帝,我现在在这里了,你可以说了。”
“你心里不也是猜到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柳桥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不知道秦霄到底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淮王为他办事,但是,必定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否则淮王怎么会动手?
见她要走,淮王起身,“永安,保我母妃一命,让她安享晚年!即使是在皇陵中也好!”
“跟我有关系吗?”柳桥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就算真的跟我有关系,我哪来的本事?”
贤太妃?
这就是秦霄的筹码?
“我既然求到了你面前,自然就知道你做得到。”淮王笑道,“至于跟你有没有关系……”笑容微敛,“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交易,你应下这件事,我告诉你我所下的毒。”
“解药?”
“不。”淮王摇头,“你觉得我手上会有解药吗?”
柳桥眯起了眼睛。
“永安,你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这个嫡亲皇兄的。”淮王继续道,“我也希望你能够念一丝我们之间兄妹之情。”
柳桥沉默。
淮王凝视着她,许久许久,也等不到她的答案,低头笑了一声,道:“毒物来自苗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柳桥还是沉默。
“永安。”淮王缓缓道,语气中似乎有种极深的疲倦,“我会为我所做过的一切事情承担后果,希望你也如此。”
柳桥还是没有回应,目光凝视着他半晌,方才转身起步走出了屋子。
“长公主,情况如何?”
“你们不也听到了吗?”柳桥反问,嘴边泛着一丝的嗤笑。
王阁老面色一滞。
柳桥嗤嗤笑了出声,起步离去。
“长公主!”王阁老叫住了她,“不知道淮王所言,长公主……”
“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什么本事也没有!”柳桥不等他说完话,便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兄妹之情,什么国家大义,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自私又如何?
这世上谁人不自私?
为什么她自私就不行了?
这凭什么?!
她加快了脚步离去。
只是,离开了皇宫,却无法离开京城,因为宫中传来了懿旨,永安长公主不得离开京城!而随着懿旨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对禁卫军。
“夫人,这……”
柳桥一言不发,只是眼底的冰冷渐渐加深。
禁卫军将易府围着严严实实,而与此同时,朝堂上也为是否赦免太子一事而争吵不休!先前太子一事,承平帝曾经透露出要废了太子的意思,不过还没明说,便遭到了激烈的反应,所以,秦霄目前仍是因为不知承平帝还活着而登基的罪名被关押在宗人府!
承平帝采取的是拖字诀。
只是,他却没有时间。
如今,承平帝中毒,具体的情况除了几个内阁阁臣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只是,这并不妨碍朝内朝外需要一个新的主心骨。
便在这般暗潮汹涌的气氛之中,柳桥接到了明睿太后的懿旨,让她进宫。
而这一次,跟上回蜀王的不一样,除了来了一个内侍之外,还有四个护送她进宫的侍卫,名为护送,实则押送。
若是她不去,恐怕绑也会将她绑去!
而原因……
柳桥唯一可以想到的便是之前淮王所说的本事!
本事?!
她柳桥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们这般看重她?
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夫人……”
“去!为何不去?!”柳桥冷笑,“我还真的有些想知道我到底哪里本事了?!”
……
明睿太后的情况在承平帝死而复生之后,竟又好转了,如今,承平帝再次出事,虽然未曾见过她,不过,单凭她这般作为,柳桥也猜到了她不会太糟糕。
而等她到了慈安宫,见到了明睿太后神色,也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测。
“你来了。”
“为什么?”柳桥问道,“让我走的人是你,如今不让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明睿太后并未在寝室见她,而是在暖阁之中,身上也不再是寝衣,而是颇为庄重的服饰,脸上也是上了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不错,“永安,母后对不起你。”
“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柳桥道,“若是没有其他新鲜的,那我先告辞了!我的夫君还等着我……”
“他死了!”明睿太后不待她说完便道。
柳桥神色没有一丝的变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若是仔细看,却还是能够发现她的双手正死死地攥着。
“你也应该猜到了一些……”明睿太后继续道,肃然的神色,微红的眼瞳,“所以才这般急着要去找他!”
“说完了吗?”柳桥开口,声音轻缓,没有一丝该有的起伏。
明睿太后眼底泛起了一抹沉痛,“易之云他死了!那日他带着人帮皇帝引开追兵,陷入追兵的围歼之中,中箭……”
“够了!”柳桥猛然喝道,原本平静的面容终于狰狞起来。
明睿太后落了泪,“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可是,他真的死了!阿桥,易之云他死了!是你皇兄亲眼看到他身中数箭倒下的!阿桥,他死了——不会等到他回来的……”
“死了?”柳桥大步走到了明睿太后的面前,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字地道:“你说我就得相信?!你说我就得相信?!”
“阿桥……”
“你说是皇兄亲眼看着他中箭倒下的,可是,不久之前他才告诉过我,易之云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现在你又告诉我他死了?!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他就是怕你难过,所以才会……”
柳桥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了,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话来骗我!是杀人放火还是其他?你们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话到了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明睿太后老泪横流,眼底有着不忍,可是最终还是被决绝取代,“皇帝中毒之前给了哀家一道密旨。”
柳桥抿着唇等待了她的下文。
“密旨上说,若是他出事,你为监国长公主。”明睿太后继续道,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几乎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柳桥却笑了,大声笑了出来,越笑,脸越是狰狞,“就是这样?这就是你们要我做的事情?好啊!不就是监国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直说就是,没有必要骗我说易之云死了!不就是监国吗?你们都不怕我将你们的江山给毁了,我怕什么?!好!监国就监国!”
“阿桥……”
“正好,有了这个监国的名头,我就可以让更多人的去找他!”柳桥继续道,“好事!好事来的!”
明睿太后眼泪却仍是留着,原本精致的妆容被划出了一道道苍白的痕迹,泄露了那妆容背后的真实情况,只是,这时候没有人回去注意。
“好,我监国!我监国!就算你不说谎,我跟秦霄也是一样的结仇,你没有必要……”
“他真的死了!”明睿太后忽然喝道,“阿桥,易之云他真的死了!”
“你闭嘴——”柳桥猛然推了她,而她自己也是踉跄地倒退了两步,浑身颤抖,面容狰狞,“我都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要求了,为什么还要诅咒他!”
“因为他真的死了!”明睿太后撑着身子站起来,“阿桥,母后没有骗你,易之云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
“够了——”
“母后不想让你痛苦,可是,母后更不想让你抱着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一辈子痛苦!”明睿太后继续道,“阿桥,易之云是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
“我让你闭嘴——”
“他临走之前,让你皇兄给你带了一句话,他说,等他五年,若是他回不来,就让你带着孩子改嫁!可是……阿桥,他死了!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还是十五年,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永安——他死了!”
“够了够了——”柳桥捂住了双耳,泪水无法抑制一般往外涌出,死了?他真的死了?等他五年?若是他不回来就让她带着孩子改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你们别想骗我!你们一个一个都别想骗我——”
她不信!
不信——
不就是不想让她去找吗?不就是想激起她与秦霄斗吗?不就是想要她继续给他们母子当棋子吗?!
“我答应你们!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们!所以不需要……”
“他是你的丈夫,这些话是不是他说的你不知道吗?”明睿太后厉声喝道,“若不是他,谁会说出让你改嫁的话?若不是真正爱你入骨,又有谁会说出这样的话?永安,皇帝跟哀家编造不出这样的话!”
“我不信——”
“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
“我答应给你当棋子,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都答应了还不行吗?不要再骗我!不要骗我——”柳桥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歇斯底里之中一般。
明睿太后踉跄地上前,亲亲地握住了她的双臂,声音柔和了下来,“阿桥,是真的……易之云是真的死了……母后没有骗你……没有骗你……”
柳桥没有继续与她争辩,猛然推开了她,便转身冲了出去。
明睿太后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了嘴唇。
柳桥一心想着离开这里,躲明睿太后远远的,便可以避免明睿太后所说的事情变成现实!不,什么变成现实,根本就是他们瞎编乱造!
根本就是他们为了利用她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可是,等她回到了易府,面对的却是另一个残忍的“欺骗”!
知春与知夏回来了。
而知春的手里,捧着一罐东西。
柳桥只觉浑身冰冷,如同腊月的深冬被人从头淋下了一盆冰水。
“夫人……”
两人跪下。
柳桥如同石化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知秋用眼神询问着两人,随后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好的消息,再看向一旁面色难看的知冬,心便更是沉入了湖底。
知春手里的罐子,那是用来装成骨灰的……
而看着两人的模样,不像是刚刚回来的,也便是说,太后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夫人……”知春抬头,面色沉痛,想要将事情说出,只是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一般。
柳桥却笑了。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言语说出的。
同样的,有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不相信便可以不存在的!
“呵呵……”
她笑了出声,身子踉跄着起来,随着眼泪的落下,一抹猩红渗出了嘴角……
“夫人!?”
死了?
真的死了?
就这样死了?
易之云,你就这样死了?
说好的一起活到九十九的呢?
说好的会平平安安回来的你?
说好的白头偕老的呢?
你就这样死了?!
……
易府外的禁卫军离开了,只是,柳桥却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而此时,朝堂中关于是否赦免太子的争论也落下了帷幕了。
最终,大局获胜。
在大周需要一根定海神针的大局之下,便是明知道秦霄做了什么的内阁也只能退步。
太子秦霄重回朝堂,而重回朝堂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处理淮王,淮王为何毒害承平帝,最终被定为当年旧怨,至于如何处置,毒害皇帝,毋庸置疑是死罪。
只是,还未等正式的结果公布,淮王便自尽而亡。
淮王这一死,彻底让承平帝的解毒成了泡影了,虽然有太医院的太医拼尽一切办法保住承平帝的性命,但是若是找不到解药,轻则一直昏迷,重则直接丧命!
秦霄再一次掌控了这个帝国。
这般起起落落,几乎让百姓人看花了眼,不过相对于朝臣们的复杂心思,百姓却是单纯许多,只要天下安定,丰衣足食,谁当皇帝,以什么样的办法当上皇帝,并不重要。
不管秦霄多么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至少眼下,他的掌权能够安定民心。
而因为秦霄重新掌权之后并未清算死忠于承平帝的人,尤其是军中将领,整个朝堂的氛围还算是不错。
只是,承平帝始终未曾驾崩,秦霄的位子也始终只能是太子,而在经过了之前的一番事件,这个位子显得有些尴尬。
而那些忠于太子的朝臣,不免也存了几分的忐忑,所以,让太子提前登基的言论一直流传着,只是,没有人敢当众说出口。
“……如今大多数朝臣都支持殿下登基。”御书房内,萧瑀神色肃然地道,“太子意下如何?”
秦霄坐在了御桌之下的书案后,看着近在咫尺的御桌,嘴边泛起了一抹凉薄的笑,“你觉得呢?”
“臣以为殿下最好再等等。”萧瑀道。
秦霄看向他,挑眉道:“为何?”
“孝。”萧瑀只说了一个字。
秦霄笑了,“孝?本殿还以为你会说永安这个变故。”
萧瑀垂头,“她不足为惧。”
“是吗?”秦霄似笑非笑,“可是淮王死之前坚持要见她,之前一直让她离开京城的太后居然阻止她离京,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殿下以为她一个手无寸铁弱女子能够做什么?”萧瑀不以为意地道。
秦霄道:“本殿从不小觑任何人的破坏!尤其是一个跟本殿作对了近十年的人!即使她是一个女人!”
“殿下多虑了。”
“本殿看是萧大人私心太过了。”秦霄继续道。
萧瑀跪下,“臣不敢!”
“不敢?那便是有了?”
“殿下……”萧瑀的话顿了顿,半晌之后才抬头,神色凝然,“若是殿下不信,臣就此辞官便是!”
“为了一个从来不将你放在心上的女人,你竟然要放弃唾手可得的青云富贵!”秦霄冷笑,“萧瑀,是本殿高估了你,还是小看了你的真情?”
“臣身受殿下大恩,此生愿为殿下鞠躬尽瘁!”萧瑀低着头,声音却是铿锵有力,“臣不希望因为臣的执念而让殿下忧心!如今殿下大事已成,臣在否都不影响大局!只要能够让殿下安心,臣愿意放弃一切!”
“是吗?”秦霄勾着嘴角,“那若是本殿让你杀了永安呢?”
萧瑀抬头,眼底有着震惊,“殿下……”
“怎么?不愿意?”秦霄不待他说完便问道。
萧瑀握紧了拳头,脸上有着极深的挣扎,好半晌,方才低下头,“臣愿意为定下肝脑涂地,可是这件事……”抬起头,面色僵硬难看,“请恕臣无法做到!”
秦霄眯起了眼,眸中绽放着冷意。
“殿下……”萧瑀恳求,“永安她救过臣的性命!她是臣的救命恩人!虽然这个恩情这些年来可以说是还清了,可是,当初若是没有她出手相救,就没有今日的萧瑀!萧瑀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可是无法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置之死地!请殿下降罪!”
“救命恩人?”秦霄饶有趣味,“你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不肯下手还是心里仍是念念不忘得到她?”
萧瑀沉默。
“一边说着是救命恩人,一边又窥伺她,萧瑀,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秦霄继续道。
萧瑀抬头,“殿下,有冲突吗?”
秦霄眯起了眼睛。
“或许臣是因为恩情方才生了情意,但恩情跟情意并不冲突。”萧瑀继续道,“臣无法下手去伤害自己的恩人和心属之人!还请殿下降罪!”
秦霄眯着眼盯着他好半晌,方才笑了道:“若是本殿真的降罪于你,岂不是显得本殿过于的薄情?”
“殿下……”
“你放心。”秦霄继续道,“本殿从不自诩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亏待忠心自己的人!当然,更不会放过背叛者!本殿希望你不会有朝一日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你如今的这份忠心!”
“臣誓死效忠殿下!”萧瑀高声道,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冲动。
秦霄笑道:“好了,起来吧。”
“谢殿下!”
秦霄继续道:“本殿不会让你去杀自己的恩人跟心上人,不过,你得帮本殿去弄清楚永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样的药!登基大典上的变故,本殿不希望再发生!”
“臣遵旨!”萧瑀领命,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
六月除的京城已经进入了夏季,虽然还不到流火一般的盛夏,不过这天气却还是十分炎热,这般的天气,将自己锁在了门关紧闭的屋子里,滋味可想而知。
只是,有些时候,这些外部的环境会被完全地忽视。
柳桥感觉不到热,甚至连最初的冰冷也感觉不到了,仿佛所有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一般,她蜷缩坐在了床榻之下,面色苍白的仿佛没有了血色,那双眼睛,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不信吗?
可是,便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相信?
她如何能够相信?
易之云死了?
死了?
这就像是她这辈子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只不过这个笑话不会让她发笑,只会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一切!
“娘,你出来!你出来!”
柳柳站在门口拍着房门,只是不管她如何的叫唤,仍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张小脸憔悴的难看不已。
“娘,你别这样!娘,我害怕!我跟弟弟都害怕,娘……”
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柳柳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转身对知秋道:“知秋姑姑,撞门!”
“郡主……”
“难道你想娘出事吗?!”柳柳怒喝道。
知秋颔首,正欲上前撞门之时,紧闭的房门却打开了,随着房门的缓缓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可怕的女子。
“娘……”柳柳僵着身子,叫唤不自觉地从嘴边溢出,看着眼前的母亲,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泪水又涌出来了,“娘……”
柳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径自对知秋道:“备马车,进宫。”随后,脚步稍有不稳地起步。
“娘……”柳柳上前去拉她的手,只是,没有成功,看着停在了空中的手,看着远去的母亲的背影,原本便流着的眼泪便更加的汹涌了,“娘……”
“郡主……”一旁的罗妈妈赶紧上前安抚,“郡主,你别哭……”
柳柳咬着唇,抬头去抹眼泪,只是那眼泪却是越抹越是流……
……
再一次见到明睿太后,她却已经是另一幅模样了。
不久之前的精神气,如今已经转为了死气。
死气弥漫着她的周身。
“阿桥……”见到了女儿到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老人忽然间又来了精神力气,甚至可以撑着身子坐起来,“阿桥……”
“真的吗?”柳桥没有上前扶她,而是静静地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许是许久未曾说话,声音都沙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是明睿太后却明白她在问什么,“阿桥,母后对不起你……最终,母后还是……”
后面的话,被眼泪中断。
“我不是你的女儿。”柳桥却道,面无表情,“所以,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明睿太后并未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惊诧,原因,自然是认为她这不过是在说气话,“……母后知道你恨母后……可是……母后没有别的办法……母后跟你皇兄……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阿桥,如果可以,母后也希望你走的远远的……可是……不行啊……你皇兄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走到哪里去?那个畜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也说的对……大周的江山绝对不能交到这样一个畜生的手里!阿桥,母后求你……再帮母后跟你皇兄最后一次……”
“那日,你所说的那句话……易之云让他带回来的话……是真的吗?”柳桥却问道。
明睿太后一怔。
“真的吗?”柳桥继续问道。
明睿太后凄然一笑,“只有深爱你的人,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阿桥……”
柳桥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阿桥……”明睿太后挣扎地想下床,不过却没有成功,只能趴在床上喊道:“阿桥,母后求你了!”
柳桥顿住了脚步。
“阿桥……”
“我没有说谎。”柳桥没有转过身,声音虚无缥缈,“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死了,而我,不过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罢了。”
明睿太后瞪大了眼睛。
“我一直认为只要我脚踏实地,只要我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只要我坚持不懈,只要我不放弃,便可以在这异世找到一丝立足之地,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后来,我也的确是做到了,至少这几十年来我是这般认为,只是很可惜,到头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爱情,亲情,荣华富贵,显赫身份……到头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你……”
“我没有说谎。”柳桥转过身,仍是面无表情,“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甚至,不是柳家村的柳桥!我不过是一缕异世的幽魂,一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注定了便是一无所有的结局。”
明睿太后浑身颤抖,眼底中有着极深的不敢置信,这般神色,似乎是信了。
“太后娘娘。”柳桥继续道,仿佛丝毫不觉得这般是在伤口上撒盐似得,或许是知道,只是,她如今要的便是这个。
她痛苦,别人凭什么就好过?!
“人做下的事情便如同泼出去的水,水没有收回的机会,做下的事,也不会有弥补的机会!即使您是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明睿太后面色再以极快地速度转变。
柳桥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走出了寝殿,走出了慈安宫,没有上停在外面的轿子,而是一步一步走离这个皇宫。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来了。
而便在她要登上离开的马车,一人冲了出来,正是慈安宫的掌事嬷嬷。
“长公主……”
柳桥脸上一片淡漠,并未应她的话。
“长公主……”嬷嬷面色惶恐,“太后娘娘让奴婢来转告长公主一句话……太后娘娘说……您永远是她的女儿!永远都是!”
柳桥眼底似乎有过一瞬间的波动,随后,一言不发地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驶离。
是夜,宫中传出丧钟,响遍了京城。
七七四十九声,太后崩逝。